虽是半夜惊醒,却再也睡不下去,姝挽睁着双眼,十分的清醒,一转头便可以对上南任舒的面庞,清晰可见的是她安稳的睡颜。
端详了下,她才缓缓闭上眼,在看不到的暗处偷偷叹了气,她实在不忍心看着一朵娇花慢慢陨落。
入了秋日子都变得慢了起来,天亮的也慢慢变晚。
连着两日,她也没有再见到谢忱。直到了中元节那日,铺子开张的时候,她才再见到谢忱。
铺子开张,请了许多都中有实力的富甲,也有许多人是因为林氏的名号前来,当然,这些都是张掌柜安排的事儿。
铺子外挂了条长长红菱,又放了两串喜炮,摆了张大木牌,木牌上刻着“今日贱卖,皆减10两银钱”。
铺子的伙计们皆面带笑意的站在那儿,又由着张掌柜来招呼。
姝挽并不打算露面,带着顶帷帽在二楼的窗户那块看着底下的情形,她同样穿的一身粉红,喜庆的很。
本是一个十分热闹的事儿,直到原本热闹的人群忽的安静下来。
她探出了半个身子,想要看清那侧发生了什么事。
只见浩浩荡荡的军队士兵缓缓过来。
领头的人是左立将军,而在他右侧骑着白马的少年高昂于马上。
恰有阵风袭来,吹起了他那竖起的马尾,那白玉簪子牢牢的将墨发收拢,也吹了他那灰白的披风,露出了那身暗红的盔甲。右手拿着红缨长枪反手放于身后,另一只手紧紧的牵着缰绳。
“他……”姝挽哑然,目光紧紧的跟随着那道身影。
少年表情冷肃让人看着后背发凉,与他那平日里的模样相差太多。
似乎是感受到了了上头传来的视线,少年也抬起了下巴,那双沁人心扉的眸子没有任何征召的闯入了姝挽的眼里。
他们二人相对,谁也没有躲开视线。
姝挽拿下帷帽,拽的用力,指尖泛白,没有发出声音,只是动了动口型,一字一顿的吐出,“平安。”
少年冷肃的表情一下塌陷,嘴角勾起,笑出了一个好看的弧度,挑了挑眉,倒是减了几分冷意,多了几分少年气,他也做了个口型。
“好。”
简单的一个字,却包含了无数的话。
姝挽害怕楼下集聚的人们发现她的存在,不敢太过探出身子,只敢缩在窗子后,目光紧随着他骑在马上的背影。
她记得那件盔甲,那是那日他们一起去看的,她还记得那日谢忱说过。
他这般家财万贯,继承爵位的公子哥,是等着享福,而不是像今日这样随军出征,褪去了几分少年气,多了几分稳重的模样。
突然走动的人群忽然停了下来,谢忱勒住马掉头回到了锦绣阁的楼下,只见他松开缰绳,从袖子里掏出几个金子,在众人才猜测的眼神之下,丢向了张掌柜。
张掌柜也没有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只能下意识接过金子,“爷的意思是?”
谢忱又牵起缰绳,马前足立起,长啸一声,他才缓缓开口,“给本世子做几身都城数一数二的衣裳,等着本世子回来。”
虽然见他是对张掌柜说话,姝挽却无意间对上了谢忱的眼神,不过只是一瞬,快的她以为只是错觉。
她忍不住的让自己心里乱想,那后半句话,是否是在对她说?
“一定,望我大燕士兵胜利归来,我锦绣阁给每一位将士做件衣裳。”张掌柜咽了口唾沫,连忙圆了话。
这话说的漂亮,又有了对大燕战事的预祝之情,张掌柜身后的人,也十分的有眼力见,见有人开了口,也马上的跟上。
霎时间,祝愿的声音齐声响起,无论是街角街尾都是祝愿的声音。
随着军队的慢慢离开,姝挽也拿起帷帽戴了回去,转身坐回了屋子里。
忽然有人瞧了瞧门。
苏逸轻爽朗的声音响起,“东家。”
他不喜欢叫东家的,不过敌不过张掌柜的压迫,只能讪讪的改口。
姝挽挑了挑眉,没想到苏逸轻居然不一口一个南姝挽的叫着,她笑了声上前将门打开。
“怎么了?”
苏逸轻拨弄了下额前的碎发,走进来的时候将门给关上,面上带着神秘。
“你知道今日我们忙了多久吗?靠着林氏的脸面和张掌柜的人脉,今日来的钱我想大许要抵你开锦绣阁一年的盈利。”他翘着腿,自顾自的坐了下来,十分自然的倒了杯茶,细细品着。
“是吗?那我还是挺开心,毕竟,这算是一个开门红啊。”姝挽自动摈弃了他话里带着的嘲讽,装傻充愣。
苏逸轻一口茶水呛在了嘴里,他实在不明白,眼前这个人到底是真的傻还是假的傻?他顿了顿又想,不过是一个闺阁里的小姐,能知道什么,一定是真的傻。
“看你过个一年半载你还能笑的出来?”
“应该会的吧。”姝挽撑着下巴点了点头,问道,“你来到底有什么事儿,不会是单纯进来说些荤话的吧?”
“莫清澜来了,要见你。”苏逸轻撇撇嘴,语气不大好。
他还是听到一些姝挽怎么将铺子买下来的风声,也是略闻莫清澜泽个人。
姝挽蹙眉,眼里闪过一丝不耐,叹了口长气,许是真的不大高兴,也不笑了。
“去见吗?”苏逸轻问。
“怎么可能不去呢。”
她将帷帽解下,绕了条路下了楼,装作是来店里买衣裳的客人,在前厅碰见莫清澜。
莫清澜仍旧穿着那一身白衣,简易的发带将头发挽起,面色有些苍白,看着气色不大好。
“莫公子。”姝挽轻声唤道。
莫清澜原是和一女子交谈什么,听到姝挽的声音,马上转过身子来,刚想说些什么,身侧的女子先转过身,开口。
“南小姐,真是巧呢。”那人是朝阳。
她涂着张扬的胭脂,穿着艳丽的外衫。
“民女见过公主殿下。”姝挽反应的快,先福礼。
朝阳不在意的扬了下手,笑着道,“你也是来买衣裳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