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微明,泛起薄雾的江岸。偶尔在半掩着的窗户前掠过的阵阵鸟啼。除此之外,还有时不时涌过的微热气流。
蒋思若钻进许桀的怀里,无知无觉地搂紧他的腰,正酣然入睡。
同凌晨截然不同的是,本处于被压制方的蒋思若,此刻轻而易举地占据上风。对许桀而言,这属实是个难挨的夜晚。
蒋思若惯会得寸进尺。
睡梦里的时候更是无法无天。
她伏在许桀的胸膛,不由自主地悄悄上移,精致小巧的鼻尖不经意地擦过他的喉结。许桀眉心一跳,不自然地上下滚动喉结。而蒋思若却乐此不疲地窝在他的颈侧,气息像要蛰向他。
许桀低哑着声音:“若若。”
无人应他。
“蒋思若。”
加重了语气。
蒋思若微微蹙着眉,仍然没有睁开眼,只是茫然地举起手,循着声音干脆利落地挥了过去。
许桀无念无想。
在蒋思若身上吃过的亏,反反复复、不厌其烦地迎来无数次。
蒋思若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睡醒过后眼睛里自然而然地沁着一层薄薄的水雾,一开口声音软得不像话:“啊?”
“啊什么?”许桀握着她的手腕带到胸口,他微微侧首同蒋思若额头相抵,略带笑意地注视着她尚未恢复清明的眼神,“是我大意了。总是忘记我们若若是公主,童话里叫公主起床——”
“Kisskiss?”
这两个词被他念得缱绻又暧昧,比亲吻更直白。
蒋思若立刻就醒了。
非常知好歹地恢复清醒。
蒋思若猛地伸手一推,许桀在措不及防间与她拉开距离:“你怎么还记得!我当时随口乱说的!该当真的不当真,不该当真的乱当真。”
许桀强忍着笑,指了指脸:“行。那先算个帐,我受伤了,你干的。”
蒋思若凑近看他:“没呢,少讹我。”
许桀怔愣了下,失笑道:“你要不再仔细看看?”
蒋思若仔仔细细地打量着许桀的脸,按理说她刚随手挥的一巴掌根本没用力气,脸上也没留下红印。上下左右来回打量一番也没有瞧出一个小伤口,蒋思若撇撇嘴正打算收回手,却被许桀制止。
咫尺的距离里,许桀冲她挑了下眉,拖腔带调:“没看见有黑眼圈了吗?”
蒋思若盯着他眼下白皙的肌肤,什么薛定谔的黑眼圈?
“没想到我们若若睡相挺糟糕的。”
“这一个晚上尽赖我身上了。”
许桀配合地捏了捏泛酸的胳膊。
就知道他说不出什么好话。
蒋思若内心绝望。
但她面不改色地盘腿坐着,悄悄泛红的耳朵出卖了她的真实心情。
许桀倾身向她,乐不可支地摸了下她的耳朵:“好烫。”
蒋思若羞得扑向他。许桀措手不及,下意识伸手接住她。
“你到底是什么流氓啊!”
蒋思若埋在他的颈窝里,浑身颤栗地抵着他。
许桀闷哼了一声:“起来,我不闹你了。说好了爬山的?”
蒋思若不依不挠:“谁跟你说好了。我今天不爬山,爬你。”
救命。
到底在说什么。
蒋思若瞬间僵直了身体。如果可以人能拥有重来的机会,她一定好好教训口出狂言的自己。
“蒋思若,到底谁是流氓啊。”许桀低低地笑出声,反将她一军。
蒋思若绞尽脑汁地争辩:“我说的是……是爬你个头。”
“少说脏话,讲点文明。”许桀不拆穿,只善意提醒。
蒋思若一骨碌地从许桀身上起来,也顾不上整理衣衫,捂着脸直直往门口冲。
许桀出声提醒:“手机。”
蒋思若蹲下身捡起掉落在绒毯里的手机,亮了一晚上手电筒的手机,只剩下岌岌可危的电量,她抬眸,似怒似嗔地瞪着许桀。
许桀无辜地耸耸肩:“抱歉若若,当时只管得了你。”
言下之意——顾不上你的手机。
蒋思若落荒而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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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间空气清新,小径清幽寂寥。枝繁叶茂的常青树遮天盖地般压了下来,时不时沙沙作响。
蒋思若环顾前后一百米内,也只有她和许桀两个人。她小声地叹气,但是许桀有些心不在焉,没有注意她的动静。
蒋思若不甘心,故意放大声量重重地叹了声气。
仍然没有得到一个眼神。
蒋思若气鼓鼓地停下脚步。在许桀看过来的第一秒,蒋思若迅速做出捶腿的姿势,左边锤一锤,再换右边,最后顺势蹲下,娇娇弱弱地装可怜:“我走不动路了。”
许桀由着她耍性子,不紧不慢地蹲下:“腿疼?”
“浑身疼。”蒋思若楚楚可怜道。
许桀扬了扬下巴:“这么严重啊?”
“你突如其来的爬山想法到底是怎么冒出来的?总不会是来折腾我的吧……”蒋思若小声嘟囔。
“说什么呢?”许桀凑近捏了下她的脸颊软肉。
蒋思若眼疾手快地推开他的手腕:“我说你这个人记仇!不怀好意!折腾我!”
许桀笑问:“记什么仇?记你始乱终弃的仇?”
蒋思若不假思索地反驳:“那也是你先薄情寡义。”
许桀挑了挑眉,率先起身:“佛门重地,少开玩笑。”
“佛门?你来带我拜佛?”蒋思若双眼一亮,握着他的手借力起身,只感到新奇,“你信神佛?”
许桀自然地反握住蒋思若的手,不由自主地扬起嘴角:“以前是不信的。”
蒋思若闻言心中泛起疑惑,没有深究,只是加快步伐。
“腿不疼了?”许桀诧异地问。
“但凡你从一开始就说是来上香,我保证比谁都积极。”她的神情一扫之前的阴霾,取而代之的是欢快与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