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钟读秒而过,夜色被兀的撕开。一瞬的微光迸发而出,秒针仅仅转动三圈,天色已然大亮。
蒋思若仍保持着侧身弓起的姿势,根本睡不安稳。
不管是烈酒的后劲,还是隐痛的脚踝,抑或是整夜的纠结。
通通难挨。
睁开眼,望向挂于墙上的时钟,视线跟随着一圈圈转动的秒针,半晌之后,经不住渐起的酸涩,无奈地闭上眼。
无声无息的每分每秒。
如此循环往复熬过了整夜。
嗡。
接连不断的信息骤然间打破了沉寂。
蒋思若边打着哈欠边摸索着手机,摸了一圈沙发垫却毫无收获。她烦闷地一拍脑门,才一瘸一拐地从对面的绒毯上捞起手机。
【艺术家,你要是再不回来,我可挡不住你们家周女士的拷问。】
【劝你迅速收拾行李回鹤息。】
【十万火急!】
字符一个接一个地跃入眼帘,蒋思若心下一惊,困意消散。她连忙回复:【怎么会被周女士发现!】
周女士,周寸宜,蒋思若家里的“话事人”。
事关重大,柯萱一见蒋思若回复消息,就直接拨通语音电话,开门见山地说:“今早,我妈破天荒地给我打了个电话,说是周末大扫除。我当时正睡着,也没反应过来。直到她把我从床上拽起来,质问我家里你那些堆积如山的快递是怎么回事,我瞒也瞒不住啊……然后她火急火燎地赶回去,估计是去见周女士了。”
“这个玩笑不是很好笑,我建议你重说。”蒋思若绝望地坐回沙发上,胡乱地薅了一把头发。
“认真的,我妈知道就意味着周女士也很快就能知道。你们家周女士来问我前因后果,那我真扛不住。”
蒋思若欲哭无泪:“我要是现在回鹤息,我会被嘲讽一顿然后再赶出家门的吧。”
柯萱细细分析,掐断了她最后一丝希望:“你要是还不回来‘负荆请罪’,我觉得周女士杀到你身边的可能性更大。”
“那等她通缉我再说吧。”蒋思若破罐子破摔地认命道。
“你到底在犟什么呢?叛逆先放一放,回来低个头认个错,不就是拒绝考公吗?不至于流浪异乡这么久,你现在只是在惩罚你自己。”
蒋思若闻言,渐渐攥紧耳边的手机:“我没有错。不想过按部就班的人生,我没有错。虽然我现在是挺可怜的,失业还四处欠钱,但如果幸运一点,我马上能收一笔稿费。”
柯萱打断她:“可你也认识到,这得靠虚无缥缈的幸运。这始终只是一种可能性。”
沉默半晌后,蒋思若艰难地吐露:“我知道。我知道现在过着不现实的人生。”
“回来吧。挨一顿不痛不痒的骂,再假装低个头,你就能实现财富自由,不用再过有这顿没下顿的凄惨生活,挺值的。”柯萱真心实意地叫她认清现实。
蒋思若抬头望着天花板:“这哪叫财富自由啊,这意味着我接下来的人生没有自由。”
“但你有财富了。”
“能不能让我有点坚持啊。”
柯萱直言点明:“可以,但属实没必要。该低头就低头,没必要的坚持就放下,别为难自己。”
蒋思若深深地叹着气:“再……等一等,就再让我坚持一下。如果周女士问你,你直说就好。”
“那之后呢?”
“走一步看一步啊,最多是迎来狂轰滥炸的痛骂。”蒋思若看似无所谓地说着,刻入骨髓的惧意却叫她不由得哆嗦了一下。
“你就嘴硬吧。”
糟心事一件接着一件。蒋思若愈加心烦意乱,她踌躇着开口:“先不管周女士,我现在有个另外的问题。”
“你说。”
“先申明,故事的主人公不是我,是小A和小B。”
此地无银三百两。
“小A以为小B是个感情上的烂人,她就理直气壮地……”蒋思若斟酌着措辞,“玩弄了一下感情……也不算是特别过分的程度,就是无理取闹了一些。”
“但现在误会解开,小B好像什么都没做错,你觉得小A她还能继续毫无心理负担地和小B在一起吗?”
柯萱听完这断断续续又不清不楚的故事,淡定地发问:“两个问题。第一个,你的道德感什么时候这么高了?第二个,什么时候谈的恋爱?”
“我说了前提,这不是我。”蒋思若死撑着不认账。
柯萱对这漏洞百出的说辞不为所动:“要么你现在回炉重造,回到一开始别干这种事。要么你直接说明白,‘我一开始接近你就是另有所图’,省得再胡思乱想,然后等待宣判,是生是死也有个数。”
“第一种没可能,第二种我不敢。”蒋思若蜷缩着身体,声音闷闷的,“万一他得知真相,幡然醒悟觉得我真不是个东西。好吧,我确实是挺过分的。”
蒋思若回想起那些日子,她一委屈一难过,脾气总是肆无忌惮地发泄在许桀身上,她心血来潮产生的想法,许桀都悉数承受。而他明明是无辜的,也不该承受这些。
蒋思若越想越后悔。
“但他不会知道啊,你不说,他又怎么会知道。你要扼杀的只是那无关紧要的道德感。如果你真觉得对不住他,之后好好地喜欢他不就行了?”
“如果我认真地喜欢他,能弥补吗?”蒋思若怯怯地问,又抱着一丝侥幸心理,她被柯萱说动了。
“为什么不能?”
“那我会遭报应吗?”
“这得看命。”
“?”
“再见。”
蒋思若直接挂断电话。
该怎么面对许桀呢?
要不还是回家吧。
思及此,蒋思若猛地摇了摇头。
周女士,不行。她没胆子面对周女士。蒋思若深刻地意识到,一旦周女士发起火来,杀伤力之大无人可挡。她亲爱的老爸为求自保只会隔岸观火,她只可能被单方面虐杀,体无完肤的那种。
蒋思若垂头丧气地起身,边收拾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