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里临时决定,现将《大周小付帮您忙》改名为《周秒热线》,即日起至萧淼回归前,付媱将不再兼任该栏目的主播工作,周博健及原有团队职责不变,望周知。”
从明菊的办公室走出来后,付媱看到公告上的调任通知,如释重负。
其实对于她来说,放弃热线节目是或早或晚板上钉钉的决定。
当初考进电视台,如果不是碰巧赶上萧淼怀孕休产假,付媱也不会有表现自己的机会。
又如果她在替班的这段时间里没能让收视率只升不降,明菊也不会名正言顺地把《媱相呼应》交还给她。
虽说今天首播的效果不孚众望,从工作群到小团队间,流言蜚语难以平息。
曾经那些人视她为空降兵,如今她自立门户后选择离开,无非会被定义成“卸磨杀驴”,没有良心。
偏偏付媱这个人的目光没有那么狭隘。
比起日后正主归位时她尴尬地退出,此刻主动请辞显得体面的多。
况且明菊能同意她的要求,一是有底气相信付媱得实力,二是以领导的角度权衡后做出利大于弊的定夺。
毕竟就现在而言,给付媱足够的时间去想办法提高《媱相呼应》的收视率才是当务之急。
眼下即使被委以重任,付媱内心却十分雀跃,因为过了明天,她再也不用战战兢兢地开车穿梭早高峰赶直播了。
人生途径何其多,选择在荆棘丛生中脚踩试金石的马不停蹄,最后奔向成功的捷径,未尝不可。
傍晚的风吹散了白日里积压的浮躁与阴郁。
更让付媱忘了如此一来,她与陈峂的见面或许只能像现在一样变成了晚上。
换了便装的他依在她的车前,鸭舌帽挡住男人的脸。
付媱看不清陈峂的神情,但他整个人表现出的状态是她从未见过的委顿。
“怎么不回去休息?”她走近后问道。
陈峂缓缓地抬起头,强扯出一抹笑,“没开车,想着能不能让你送我一次。”
付媱握紧了手中的车钥匙,心脏极速收紧的酸胀感,逐渐生疼,她闭紧发热的眼眶,侧下头,手穿陈峂的身侧想替他开门。
却不料他前倾着跌入了她的怀里。
“也让我靠一下,充个电吧。”
陈峂的声音小得很,如果不是在她的耳边响起,付媱甚至听不见他说了什么。
她的手搭在他的腰侧,布料相隔下的身体都很紧绷。
风吹得付媱的鼻子又酸又红,她轻轻抽泣着,说,“上车吧,我送你回去。”
陈峂挣扎地拉开了两个人的距离,慢慢地抬起手替她理了理刘海,“不用了,和你开玩笑的。”
“不是说有事和我说吗?说吧。”
为了和她在节目里说一句话,他跑了大半个城市赶回来。
为了听她口中的故事,他顶着最后一丝精神留了下来。
对于陈峂而言,他可以为了付媱奔波,也可以为了她停在原地。
可是付媱呢?她能为陈峂做些什么呢?哪怕想送他回家都不可以。
付媱转过身子和他一样将后背抵在车窗,凉意席卷全身,她忍不住打了寒战。
抱紧了手臂,付媱看着不远处的霓虹,开了口。
“你应该知道《媱相呼应》的前身是我以前做过的一档节目叫《媱夕》的节目改版的,《媱夕》在我最难熬的时候却偶然成了救赎我的良剂,可是我把它弄丢了。”
从小到大,付媱做过最痛苦的决定就是离开青瓦。
因为所谓的前程,她听了长辈们的意见考到了大城市。
大学四年,她时时刻刻都在等待着可以回家陪奶奶和外公的那天。
然而老人家觉得她离开津北是一种无奈的妥协,他们不愿成为付媱的累赘。
所以《媱夕》成了她事业的敲门砖。
“一年后,我喝了很多酒,晚上我私自开了已经公有的频道,开着直播说了些不该说得醉话,最后被台里知道了不说,那晚还被一个听众全程聆听了我的故事。”
付媱的故事其实是关于她身世的秘密,始终被她蒙盖着,每次亲手揭开后,看到它的人则会避之不及。
二八先生是唯一一个认真阅读了她以后,还说会心疼她的男人。
“你和他很像,因为你看向我的眼神有怜惜。”付媱侧过头,她的视线只敢停留在陈峂的下颌线。
他咬紧了牙关反问道,“所以呢?你把我当成了他?”
轻笑后,陈峂无奈般地补充道,“没想到,我还是个替身。”
他的话彻底刺痛了付媱的内心。
古言道“已所不欲,勿施於人”,她曾害怕陈峂对她情感是他对杜夕月翻版的延续。
想必不仅仅是恐惧更多是心虚。
无形中,付媱不受控制地将陈峂与二八先生重叠在一起,所以她也需要“公开受刑”,甚至不被原谅。
陈峂压低了帽檐,沉声道,“那你喜欢上他了吗?”
“我想我应该喜欢他吧。”
因为他没有像其他的男生一样对我避之不及,他先接受了我,所以我应该回报给他喜欢吧。
何时起她不再相信喜欢会蒙蔽双眼,不堪会被正视,从而降低被爱的标准。
在过去的几年,付媱的感情观被如此扭曲地塑造,因此她知道自己不配谈爱。
直到陈峂的出现,付媱开始和他一起拼凑破碎的自己。
他炙热地表达,不疲倦的告白令她难以拒绝。
而付媱也说不出答应,是因为她不清楚,在她眼中,他究竟是谁?
倘若爱是心疼,那陈峂永远是陈峂。
可惜这个道理,付媱现在才懂。
她情不自禁地想抱住陈峂,想让疲惫的让在自己怀里入睡。
她垂下手臂,转而准备圈住一旁的人。
陈峂却上前两步,回头时付媱依旧看不清他的表情。
“开车回去注意安全,我就不送你了。”陈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