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将军府离开，熙雯便去了祁王府。
她需要一纸军令，名正言顺去中州。
裕祁听闻是她来了，立马丢下手头公务，往前厅赶去。
童域给熙雯沏了壶茶，试探道：“宁姑娘…不对，璟王妃才是，此番前来所为何事？”
“童大哥，是越发与我生分了。你我相识也十余年了吧。”
“自是有的，都算是看着你长大的。”童域思及过往种种，倒放下几分戒心，知她品性纯良。
再说她已嫁给裕璟，自然不可能与裕祁再纠缠不清。
熙雯调侃：“那童大哥怎忘了，我不爱喝金骏眉。”
闻言，童域举杯品了一口，几分尴尬道：“倒是大意了，这便差人换一壶。”
裕祁进来看两人互相调笑，倒感到有些意外，发话道：“你们说何事如此投缘？”
熙雯脸上笑意瞬间敛去，语气带着疏离及清冷：“在聊如今祁王府的茶，都不是我爱喝的了。”
裕祁一愣，他本就喜欢红茶，以前王府都备着绿茶，全是因为熙雯爱喝。
如今熙雯不来了，自是都替换了。
“我去叫人换一壶。”童域边说边退了出去。
“裕璟与我说，尉迟烈案子的事，有需要都可以来找你，对吗？”熙雯全然一副正经的模样。
“我还以为，他不会将此事与你说。他最是清楚你我二人过去的事，就一点不担心？”
“为何要担心？他知我如今对你没有半分念想。况且，那日不是你让童大哥来告诫我吗，既然走了就不该回来找你。”熙雯冷言。
裕祁皱眉，不明情绪在眼底涌动，似乎下一秒就要失控，他一字一句否认道：“我不曾说过。”
熙雯嗤笑一声，内心毫无波澜。她大概也明白了，那日的事是童域无中生有了。
“说过也好，没说过也罢。你本就爱的是丞相千金这个身份吧。对我如此，对尉迟湘也是如此。”
裕祁想否认，又觉得这个否认太苍白了。
童域换了壶茶进来，顿感气氛很僵。
“给宁妹妹换了上好的碧螺春。”他恰到好处地挡住两人对峙的视线，缓解了些许尴尬。
熙雯恭顺地接过茶杯，浅抿一口，恢复淡如水的表情：“还是童大哥记得我的喜好。”
转而又说：“对了，此番前来，是因我想去趟中州。”
“不可。中州现已封城，且战事一触即发，你莫胡来。”裕祁未问缘由，厉声拒绝。
“堃王善战，尉迟烈也非善茬，两兵相争，必死伤无数。我有一法子，或许能避免伤亡，我想一试。”
“那你也不必亲自犯险，本王让童域去办。”裕祁仍是严肃拒绝。
“有些事，只能我来办。别人都办不妥。”
“何出此言？”裕祁不解。
熙雯悠悠起身，走到其身侧，低声说了句：“因为尉迟卫喜欢我，唯独我去，能劝他。”
声音虽不大，童域却也听清了。
“若是如此，让宁妹妹去吧。如今不是儿女情长的时候，如能不战而屈人之兵，是百姓之幸，更是朝廷之幸啊。”童域劝说裕祁。
裕祁看着熙雯，思忖着。不知何时，这个姑娘竟成长至这般，勇毅果决，胸怀天下，他竟自愧不如。
虽有顾虑，但他不得不同意。随即从袖中掏出令牌，沉稳有度道：“此行务必小心。我派一队人马护送你。”
熙雯婉拒：“人数太多，反倒招摇。裕璟留了许葑护我，应是够了。”说罢，从对方手中接过令牌，行礼谢过。
事已办成，她不愿多待一刻。
不顾对方欲言又止似乎还有话要说，便动身离开了。
待人走后，裕祁责备童域：“你先前都跟她胡说了什么，让她误会了。”
童域耸肩，也不准备服软，不卑不亢道：“是先生说，必须让你们划清界限的。我知你摇摆，帮你一把。”
“先生还说，这中州之战得坐山观虎，你为何劝我同意让她去中州？”裕祁并不买账，眼中隐有怒意。
童域丝毫不惧，直言：“我们总不能为了一己私欲，就弃百姓于不顾不是？她一个姑娘家，尚且愿意冒着危险去破局，我们有何脸面阻拦。”
大义面前，童域自是拎得清。
裕祁自然也深明大义，否则不会妥协。
但逆了先生的意，事情的走向可能就变了。
裕祁不敢往深想。
但此事忤逆了先生，他也不敢隐瞒，转而对童域道：“快去寺里请先生来。”
“你何以事事听个算命先生的，若为君者，遇事得有自己的判断。”童域叹气，见对方脸色铁青，赶紧逃离现场。
在童域看来，这老先生能否窥探天机尚且不得而知，但却总在把事情都往不受控的方向引。
若非如此，熙雯如今该是祁王妃才是吧。
今日见了熙雯，童域第一次觉得，裕祁未娶此女，十分可惜。
虽是相识十余年，但也只觉得那是一具倾城之姿的皮囊，不谙世事，只知玩乐。不曾想，她胆识、气魄、胸怀都非一般女子能及。
前厅剩下裕祁一人，觉得自己内心一片空茫。
他端起适才熙雯喝过的茶杯，将茶水一饮而尽。
茶香扑鼻，入口甘醇，他第一次觉得绿茶也很甜。
中州一战最好不打，但北方暴动必须把火挑起来才行了。
如果裕璟回不来……一切能否回到原点呢。
裕祁心中本以按捺的欲望，又重新燃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