呆呆地看着水杯中自己稚嫩的倒影,季明昭意识到,自己竟然是真的重生了!
上一世她被许配给倾慕已久的太子,呕心沥血扶持他上位。
可是太子一朝登基,反手就将她外祖一家抄家流放!满门一百零九族人,男子砍头,女子充为军妓,盛极一时的威武大将军府一夜之间血流成河!
可笑她因为太子没动她母家,就以为太子对她尚有情义,从梧桐宫一步一叩首求到御书房,却看见已成为新皇的太子搂着她笑得娇俏的妹妹在御书房你侬我侬!
她倾力扶持的夫君好不轻蔑地对她说:“淑怡是要成为一国之母的女人,朕怎么舍得让她身上留下污点呢?”
她千疼万宠的妹妹娇笑着凑到她耳边道:“母债女偿,你娘占了我娘那么久的位置,这皇后之位,你也该让给我了。”
她的好妹妹与好夫君将她幽禁在梧桐宫,一日断她一指,后来手脚都被切了个干净,他们便派人日日来片她的肉!
直到她的肚子一日日地大起来,新皇竟然还要让她将那孩子生下来!
她那妹妹怎么肯呢?
于是在季明昭怀孕七个月时,一杯毒酒被灌进了她的肚子。
穿肠的毒药刺得她满地打滚,也是经历了这一遭,季明昭才知道,人在死后意识并不会立刻消散。
因为她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被人剖开腹部,将她刚刚成型的孩子血淋淋地取了出来!
季明昭疯了。
她没有手脚,只能用牙齿撕咬那些走狗,试图将她的孩子夺回来。
可是她的身体只能一次次徒劳地穿过他们,甚至连一滴泪都不能为她的孩子流!
铭心刻骨的痛与恨残存在季明昭的灵魂中,刺得她浑身剧颤,握着杯子的指节发出令人牙酸的“咯哒”声。
仰头将冰凉的茶水尽数灌进肚子中,刺骨的寒凉让季明昭的头脑愈发清醒,可眼前血流成河的惨象却依旧挥之不去。
“小姐?”
身旁婢女的声音让季明昭飞速眨了眨眼,掩下恨意,转头看向那小丫鬟时,季明昭的目光倏然变得柔和起来。
拉过小丫鬟,季明昭心疼地吹了吹她手腕上刚刚被自己神志不清时咬出来的伤口,再看这个傻丫头,都受伤了还傻乎乎地冲自己笑,还安慰自己只是做了噩梦,醒来就都过去了。
噩梦?
季明昭心中冷笑一声。
那样深刻的痛与恨怎么可能会是梦?她清楚地记得上辈子嫁给太子十几年来生活的桩桩件件,更不会忘了那两人丑恶的嘴脸!
只是可怜了她的冬雪,为了让她在冷宫中吃上一口饭,小小年纪就被侍卫活活打死在自己面前,而自己当时四肢都被打断,甚至拿不出一瓶伤药来,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冬雪死在自己面前!
深吸一口气稳定住心绪,季明昭柔声对冬雪说:“去我柜子那拿一瓶金疮药,这几天伤口不要沾水了,知不知道?”
冬雪乖乖地点了点头,随即担忧地看向面色惨白的季明昭,“小姐,您要不要叫府医来瞧一瞧?”
“不必。”季明昭摆摆手,看着满眼的红色问道:“冬雪,现在是什么时候?”
冬雪下意识地回道:“小姐,现在是寅时,天快亮了,您再休息一会儿吧?”
冲她摆了摆手,季明昭说:“我问现在是什么年份,几月几日?”
虽然不明白季明昭问这个做什么,但冬雪还是顺从地回答:“如今是建武十三年,八月十日。”
闻言,季明昭瞳孔骤缩。
八月十日……
也就是说还有五天她就要嫁给太子了?!
冬雪不知道季明昭在想什么,只看到季明昭脸色愈发难看,浑身散发出一阵骇人的气息,她顿时担忧地蹲在季明昭床边,仰着头看垂眸不语的季明昭。
“小姐,您身体不舒服吗?要不奴婢叫秋香来陪您,奴婢去跟夫人说一声,今日便不去请安了吧?”
“不必。”
季明昭的声音又恢复了没喝水前的喑哑,她眸色沉沉地望着屋内摇曳的烛火。
冬雪的话提醒了她,现在可不是绝望的时候,哪怕她不能在五天之内退婚,也一定先要打扫干净身边的虫子才行!
嘴里咀嚼着那两个熟悉的名字,季明昭眼底流淌出浓烈的憎恨。
赵高景、季淑怡
这一世我与你们
不死不休!
……
一夜未眠,季明昭揉着酸痛的眼角,向冬雪吩咐道:“去把府中的下人都叫来,说有重要的事,不来的人后果自负。”
前世,在她出嫁后不久,她娘便又怀上了个孩子,女子怀孕本就是耗费精血的事情,再加上当时太子与三皇子之争进入关键时期,她就没注意到了她娘一日比一日憔悴的神情。
母亲身体虚弱,甚至没能怀到足月便匆匆诞下一个瘦小的男孩撒手人寰,她的幼弟也因为娘胎里不足导致早夭。巨大的刺激下,季明昭昏迷了,等再次醒来就得知自己腹中仅有两个月的胎儿流产!
伤心之下,上一世的季明昭竟忽略了,她娘出身武将世家,还有外祖父亲自传授的功夫,怎么会以一种近乎枯朽的方式离去?
而这件事,自然也是季淑怡的手笔!
看着昏黄烛影下的账本,季明昭危险地眯了眯眼。
季淑怡下的是慢毒,下毒的方式不过衣食住行四个方面,穿衣、居住皆有母亲的贴身丫鬟伺候,那都是母亲从将军府带来的人,忠心自不必多说。母亲怀孕后身体虚弱,几乎不再出门赴宴,在车马上动手脚的概率也不大。
那么就只有饮食一道,便于季淑怡长久且不动声色地投毒,好让她那个外室娘堂而皇之地入主季府!
这一世,她绝不会再让那对忘恩负义的狗男女伤害她身边的任何一个人!
锐利的光从季明昭眸中划过,今日她便要用厨房中吃里扒外的东西杀鸡儆猴,掌握这由她外祖扶植起来的尚书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