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林的脸皱成一团，抖了抖自己已经站僵了的腿蹲了下去，没一会儿又觉得蹲累了站起身来，转头看向赵宗珏时却见对方还是板着一张脸跟个望妻石似的站在原地一动不动，连姿势都没换一下。
“……你真行，我算是服了你了！不是我说，哪有你这样追姑娘的啊？你准备用你炙热的目光融化她的心窝吗？”
“不。”
“哎，之前不是说进宫找皇帝赐婚去了吗，结果怎么样？先婚后爱也不是不可以啊，最近的话本子可都是这么写的！什么霸道王爷爱上我、英俊皇子轻点宠都是这么说的！”
谢林无聊狠了，这会儿自言自语地起劲，捏着嗓子道：“人前你说你是冰冷摄政王，人后却叫人家小甜甜～”
“谢林。”赵宗珏终于分给了他一个眼神。
“嗯～”谢林捏着兰花指，虚空一点，对赵宗珏一个眨眼间抛出了五六七八十个媚眼。
“恶心。”
“……”
“好恶心。”
“你！”谢林气得瞪大了双眼，也不再装成做作的模样，没好气地给了赵宗珏一个白眼。
“你刚刚不是看热闹看得挺开心的？还冲上去撺掇着把季霖暴揍一顿。”
“切——”谢林毫不掩饰地去撇撇嘴，“刚才是刚才，那徐家人连个季霖都搞不定，也不知道是怎么被传出凶悍的名号的，我还以为能看见季霖血溅当场呢！”
“你是看热闹不嫌事大。”赵宗珏又将头转回去，远远地看着季家门前一个个的箱子摆了满地，徐纪兰十分不给季家面子地当场开箱清点东西，那头季霖的脸色已经沉得可以滴出墨来了，一看便知道在刚刚的拉锯中没占到什么便宜。
“我倒是觉得她说得很对。”
这个“她”指的是谁谢林用脚拇指都能想到是谁，顿时无语地又翻了个白眼。
“我尊敬的摄政王殿下，您怎么也会被情爱迷了双眼？”
“怎么，你觉得哪里不对吗？”
“你也就这会儿话多了。”谢林毫不客气地拆赵宗珏的台，“小丫头志向倒挺远大，说的其实也没什么错，不是只有在外闯荡才算有功劳，生活里细枝末节的东西处理起来照样累得要人命。可是……”
谢林话锋一转，挑了挑眉，眼底流出几分不知道是嘲弄、厌恶还是怅惘的神情。
“可是只有握住权力的人才有话语权，才有能让别人看到自己辛苦的机会，否则不过是仰着头等上头的人赏一丝生机罢了。而世间的权力就这么多，你要的多了，我的就少了。等到真的触碰到了掌权者的权力，他们会比你最恨的仇人对你的伤害猛烈千倍万倍！
徐纪兰的事之所以能成，不过也是因为她身后站着徐家，可这世间女子千千万，又有几个徐家？”
听完他的话，赵宗珏沉默了片刻后沉声道：“抱歉，让你想起了不好的事情。”
今日一直以跟赵宗珏对着干为首要目的的谢林此刻却不甚在意地挥挥手，“没事儿，早都过去了！诶你别转移话题，我刚刚问你呢，你去向皇帝请旨那事怎么样了？我走之前你就准备进宫说，我还以为我回来就能看到你这棵铁树开花呢！结果我贺礼都准备好了，你却一点动静都没有，太不像话了！”
闻言赵宗珏没说话，目光沉沉地望向远方。
看他表情不对，谢林立马收了调笑的心思，严肃地问道：“怎么回事？那皇帝不会还想着把季小姐许配给赵高景那个孙子吧？”
听到谢林这一通能诛十个九族带来回的危险发言，赵宗珏的嘴角不禁抽了抽，温声提醒道：“我最近武功又有进展，你想清楚了再说话。”
被以武力服人的谢林慢半拍地意识到他这么论的话，连带着赵宗珏也成了他的儿子辈！
“咳！”谢林干咳一声，赶忙转移话题，“顺嘴，顺嘴！那皇帝老儿是怎么回事？要不要我给他开服药，让他听话一点？”
“慎言。”听见谢林对皇上放肆的形容，赵宗珏罕见地对他沉了脸色，“我知你生性不羁，也并不敬畏皇室，但他毕竟是我的皇兄，更何况如今身在京城，你也该知道隔墙有耳的道理。”
为了防止谢林再说出什么惊世骇俗的话，赵宗珏索性也不再隐瞒，直言道：“皇兄他拒绝了我的要求，给出的理由是明昭从前和太子的婚事人尽皆知，此次退婚已经是闹得皇家面上无光，我又是太子的叔父，若是给我和明昭赐婚，必会让皇家沦为天下人的笑柄。”
“哟哟哟，连明昭都叫上了，你家小姑娘知道吗？”谢林被赵宗珏提起季明昭时骤然软化的语气弄得牙根子发软，简直像被人硬塞了三斤半的饴糖，下意识地怼起了赵宗珏。
说完又不屑地撇撇嘴，“这话你相信我可不相信，那老……皇帝明摆着是忌惮你和徐家强强联合，你们俩一个守北方，一个镇西边，现下南地那头徐家的威望也慢慢地升起来了，要是你和徐家结亲，皇帝哪里还能睡得安稳？”
赵宗珏沉默了半晌后也没有反驳，只有他自己心里清楚，谢林说得没错，他的皇兄重用他却也深深地忌惮着他。
表面上他是最的圣心的摄政王，实际上赵宗珏知道他每天的言行举止都有人在监视着，然后事无巨细地汇报给赵宗翎。
赵宗翎也根本没有避开他的意思，那些人的武功算不得高强，自赵宗珏第一次平定北狄叛乱后就发现身边多了这么个尾巴。
可这也是赵宗翎对他的试探，赵宗珏心里清楚，只有这条尾巴在，赵宗翎才能牵住他的风筝线，放心地派他去各个地方，赵宗翎做最脏的活，否则在第一次北征归来后，便是他赵宗珏的死期。
怨吗？
或许有一点。
但赵宗珏始终记得，若是没有已经仙去的当今太后的照拂，他早就死在襁褓之中了。
不，或许他连出生的机会也没有。
所以对于赵宗翎，赵宗珏总是存着一份感激在的。
只是若要为此放弃季明昭……
赵宗珏的指甲深深地嵌入了掌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