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老人挥舞着长柄大刀，大叫道:“不许进来！”看他一副孱弱颤巍的老骨头，光是持握着大刀都费劲，众人也没当回事。但这老头又奋力挥刀，将众人挡在门外。
为首的女将问:“你这老头干什么呢！”
老头愤愤然说:“你们这些乌合之众，巧立名目残害百姓，我在别处见得多了！说什么为了革命，其实就是杀人放火，趁机抢劫！我老头要是年轻二十岁，一口刀劈了你们十几个！让你个兔崽子知道什么叫好汉。今天谁敢进来，我就和他拼命！”
女将看他螳臂当车，冷笑说:“哪里来的疯老头？不知道我们在批斗反革命吗？我看你是个老头不和你计较，快把路给我让开！”
老头闻言怒声道:“实话告诉你，我以前是察哈尔抗日同盟军大刀队的战士！当年热河战斗，也立过功勋！别说你们这些浑人，就是小日本也杀过万千。”
女将一听他抗过日，反倒有些迟疑。小心翼翼地说:“你当过兵？打过小鬼子？你叫什么名字？”
老头摇摇头:“好汉不提当年勇，名字不提也罢。只是姚家于我有恩，三年灾害的时候姚家更收留过无数孤儿，我是无论如何也不会让你们在这施暴的！”
女将冷笑:“姚家是长乐乡公认的反革命，就算他收留过孤儿，那也不过是笼络人心，小恩小惠。在国家大义面前都得靠边！我劝你不要和封建地主同流合污，落得身败名裂。”
老头道:“土地改革的时候已经分了地主家的地，也劳动改造了地主。如今你们翻脸不认又挖起旧账，非要把人都杀了才算完吗？姚闻远是教儒学，可从来没有害过一个人，国家大义哪条写的教儒学就得斗的？”
女将一听他说的不对，立即得意的说:“中央关于《林彪与孔孟之道》的通知已经明明白白，孔孟之道是阴谋篡党、复辟资本主义的反动思想武器。我敬你是抗日老兵，可你连最高指示都不知道，实在是迂腐。”
老头摇头:“林彪是反革命，他信孔孟也不代表所有信孔孟的人都是反革命，林彪吃饭，你也吃饭，难道你就是反革命吗？”
“你敢质疑最高指示！”女将被触怒了底线，大叫:“这样的反动言辞，就算抗过日又怎么样？给我打！”
民兵一拥而上，举起枪托就将老人打翻在地。民兵还想下重手，一个跟着女将的年轻女干部挡上前去制止，并且把老人拉到一边。
众人来到前院，只见姚府虽然落魄，但府邸仍有气势，雕花门板、蝠寿墙砖，有的家用器皿农民们都没见过。乱哄哄的百姓止不住的往各个屋里去，蝗虫一般见到像样的器具和食物就抢，拿不动的就当场砸毁。
女将很满意今天的斗争，漫步在堂屋前，忽看到东侧的私塾课堂外边挂着两道门联，一边写着“温良恭谦让”，另一边写着“仁义礼智信”，门头上写着“教垂万世”。
女将指着门联对那名年轻女干部说:“风秋同志。你看看这腐儒思想，‘温良恭谦让’不就是从思想上奴役麻痹人民，让他们失去反抗和斗争精神，只好乖乖的充当奴隶。‘仁义礼智信’本质就是建立了森严的等级制度和丛属关系，仁，对谁仁？难道对敌人也仁慈吗？义，对谁义？把忠义关系凌驾于人民之上吗？所谓的礼更是丑恶，给本来自由的人定下条条框框，不得不遵守无谓的礼法。这样的东西，就该斗争。”
年轻女干部姓风名秋，是个十八岁的年轻姑娘，出身军干家庭，根正苗红，梳着两簇短麻花。小姑娘问:“小红姐，那么智和信呢？”
女将丁小红回答:“智就是智慧，信就是诚信，就算这些是好的，大是大非的立场站不对，光有有智和信又怎么样？”
她解释完，突然盯着风秋觉得她话里有话。却听闻风秋用天真的语气说:“小红姐你懂得真多。”
丁小红谀词入心，便不多想:“懂的多不多没关系，关键是听党话跟党走……嗯，请你把这些反动的门联撕掉吧！”她说罢就带着民兵走进内堂去，
“好！”风秋答应着伸手将两侧门联撕掉，又去搬来竹梯爬上高处去撕那张“教垂万世”牌匾，她一扯掉，一个黑色的布包就从牌匾后边跟着落了下去。
“咦，是什么东西？”
风秋下得梯来，把黑布包拾起来了，却见上边黏着一张已经干巴腐朽的灵符，用朱砂乱七八糟的画了符咒。
风秋捧着黑布包就打了一个寒战，喃喃地道:“这什么呀？”
这时一个披头散发，浑身上下脏污不堪的三四十岁女人不知道从哪来冒出来，举止却像五岁女童一般。她猛摆着双手，面露恐惧的说:“别打开别打开！”
风秋捧着黑布包转过去问:“为什么？”
疯女人跳离远了，巴不得躲到墙后，一不小心头在墙上磕出血来，却仍然惊恐的说:“别打开！苏言。苏言。”
风秋看她样子显然是个疯子，但是一双眼睛天真水灵，模样其实也不丑。心生怜悯，走近她说:“可怜的人，你是谁？”
疯女人躲在墙后着急的说:“哎呀，我是二娃子呀！你都不知道吗？”
风秋:“你为什么说别打开呢？”
疯女人说:“放回去。”
风秋看看摔坏的牌匾，放回去显然是不可能了，于是把黑布包放到一边地上。疯女人这才敢让她靠近，贴近她耳朵悄声说道……
“有鬼！”
风秋一听这话几乎跳了起来，回答道:“别瞎说。世界上哪有鬼？”
疯女人又用惊惧的声音说:“新娘子出嫁啦……千万别让她碰到你！她会把你的眼珠子挖出来！”
风秋听这话心里发毛，忙说:“你快别说了，你额头受伤了，我给你擦擦。”说罢掏出手绢给她擦了，又说:“世界上是没有鬼的，以后别再乱说了，会被斗争的。”
这时丁小红从屋里走了出来，问:“什么鬼不鬼的？”
风秋转过头去说:“小红姐，我发现了一个布包，有一个疯女人说什么别打开，有鬼之类的……咦？人呢？”
一回头，墙边的疯女人不知所踪，不知道躲到哪里去了。
丁小红晒笑说:“这些腐朽分子，就知道搞这些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