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苗法的事情,先且这样吧……”赵煦跳过了要和章惇继续讨论青苗法的程序。
大方向确定了,剩下的就是细节。
而细节方面,自然是要大臣去处置。
不然的话,要宰执做什么?
章惇举起朝笏,就想着要拜辞,赵煦却在这个时候叫住了他。
“章卿……”
“朕听说卿子持,年纪只比朕大一些……”
章惇低头答道:“奏知陛下,犬子持年已十七……”
“也就大七岁而已!”赵煦笑了起来:“朕正好缺些伴读,明春就让卿子入宫,陪朕一起读书吧!”
章惇有些搞不清楚,到底是什么情况?
但这皇恩浩荡,却由不得他立刻就拜谢:“臣谢陛下隆恩……”
他这样的人,富贵可以,但只要敢在朝政上伸半个爪子,就会被士大夫们抓着吊起来打。
考虑到他章惇的履历,也考虑到官家自始至终在朝野大臣面前展示的姿态。
“便民低息贷?”
“是啊……”富商道:“奸臣不除,国无宁日!”
宰执们只能捏着鼻子,陪他一起玩祥瑞过家家。
不过,章惇这个人,有着严重的道德洁癖。
搞得韩缜不背锅都不行——天子都肯收买你了,你这个大臣背个锅怎么了?
所以,韩缜在先帝驾崩后,听说要外任那个高兴啊——终于,可以不背锅了,爽!立刻就上了辞表,高高兴兴去了苏州。
因为他太熟悉赵官家们了。
这种小事,两宫自然不会放在心上。
王家的女儿,据说现在连出嫁都是难题。
这让章惇有些不习惯。
可赵煦根本不给他机会,直接说道:“卿不可推辞,朕意已决矣!”
赵官家居然没让他背锅?
他再留着,得耽误多少事情?
“章相公这样的国家贤臣,未来的宰相,怎么可以只在京城?应该去地方州郡造福百姓,也应该去建功立业!”
以天子之尊,贿赂宰执。
但他害怕朝野反对,就给宰执大臣赐下大量珍贵之物。
这种人不能再留在朝堂上了。
“若是过完年,广南西路出事的话……”章惇想着。
一个大腹便便的富商坐在一个雅间,两眼放光,无比贪婪的咽了咽口水:“官督民营?若果真如此……”
元祐时代,章惇被贬,几乎中风,就是章持入宫,在高滔滔面前,戳破了旧党结党,一手遮天的事情。
章惇家里一般外人会以为,以章惇的脾气,必然事无大小,皆是章惇做主。
将勋贵子弟,都安排到官家身边。
注:章惇的儿子章持,其实很厉害。
张氏忍不住问道:“君为何一直在看着持儿?”
那就算是按照法度的两分利息来算,一年也是泼天的富贵。
捧杀!
等他进了门,张氏更是亲自为他解下衣袍,脱下靴子。
夫妻感情更是无比和睦,成婚二三十年来,几乎没有红过脸。
张氏没有办法,只好对章持道:“持儿,从今天开始,便在家中给我好生学礼……不可有丝毫懈怠……”
“官家在暗示我,将来可能会外放我去某地?”
一旦被发现,甚至只是露出一点风声来,就洗干净脖子等死吧。
章惇被堵的说不出话来,只能再拜谢恩。
御史台更是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看着章惇的眼睛,一直停留在次子章持的身上。
章惇抬起头来,看向殿上。
等到明年,再想个办法,把武学那边更纂在手里面。
但内心的忐忑和不安,却已经在不断攀升。
“官督民营?”
供起来还差不多!
锦衣贵族问道:“那依明公之见?”
章惇松了松衣襟,他知道,此事一旦出现,朝野物议必将汹汹而来。
然而……
“真是圣明天子啊!”
烛光倒映着这些人的身影,在崇文院的书架间,留下长长的倒映。
“子厚还有事?”赵煦却是微笑着问道。
“这个章子厚也太不识趣了!”有人这样说着:“天子如此善政,他竟反对!”
整个家族甚至都可能被连累。
但只有少数人才知道,章惇家里真正做主的是其妻张氏。
那太蠢了查出来也会给自己等人惹上大麻烦。
通过经筵官拉拢士大夫,再通过伴读,把勋贵家族给圈住。
朝中大臣,熟悉南方的不多,而对南方有足够了解的就更少了。
对这种人,谁敢得罪?谁又愿意得罪?
她抓着章惇的手,理解了章惇的担忧。
太皇太后微笑着点头:“太后所言甚是!”
同时也说了让章持入宫的事情,理由很简单——儿听说仁庙读书有晏殊伴读,儿很羡慕,所以就想找些伴读,恰好章惇入宫,就点了其子之名。
“奈何朝中有奸臣啊!”在这富商对面,一个穿着锦衣的贵族叹息着:“好好的美政,硬生生的被人拦住了!”
“嗯!”
章惇叹息着:“官家隆恩,况且当时官家还说了‘卿难道忍心,朕在宫中独自读书?’……话都这样说了,为夫哪里还敢推辞?”
一旦青苗贷,官督民营,有着官府的虎皮,他们这些人还不是想赚多少赚多少?
无非给官家进贡些财税嘛。
“夫君,为何没有推辞?”张氏问道。
先帝的时候,每加隆恩于大臣,就必然是让大臣背锅了。
“官家是怎么知道他的?”
起居郎范百禄,将今天在崇政殿中记录的文字,最后整理了一遍,润色之后,就将之盖上起居郎的印信。
韩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