偌大的祠堂里只点亮着一盏微弱的烛火。
洛家祖上并非是什么强盛世家,所以祠堂的模样没有多么的金碧辉煌或是多么的磅礴大气。
青檀老木,淡香缭绕,倒是显得古朴幽静的很。
夜已深静,虫眠鸟栖。
雨停之后水汽消散带走了许多的温度,风儿一吹就越发有些寒凉了起来。
少年稍微哆嗦了一下,双膝往前蹭了一蹭,有些寒凉的身子距离那盏烛灯稍微贴近了几分。
他的目光望着那牌位满是回忆,暖黄黄的烛火点亮了记忆中的那个夜晚。
画面一转。
那年的洛白音堪堪两岁半左右,却已能独立思考,朗读诗书,被称作是云国诗童,天赋异禀。
虽是有如此天分,却反而比之寻常人家的小孩更加爱粘着母亲,听着母亲讲着满是趣味的故事以及她对这个世界的理解,尤其是他父亲追求佳人那一段,百听不厌。
这儿个夜里,点着一盏澄黄的烛火便缩在了被窝之中,靠在母亲的怀里,眼里满是小星星。
他的母亲慈祥看着他,不厌其烦的将他父亲是如何引起她的注意,如何耍着一些拙劣的小手段去套话,又是如何在夜里疯命狂奔只为去采那朵只开一日的奇花。
从相识到相知再到相爱,他的父亲一直都是愚笨的很,那些小心机每每都能被她一眼看透,可那深深潜藏着的真情,却又让她心甘情愿的被这些小心机所俘获。
洛白音听得眼里直冒光彩,显得很是兴奋,转瞬之间却又暗淡了许多,似乎是在努力的思考着,理解着。
他的母亲调笑着他。
“我们的小音儿这可是动了春心了?”
洛白音小小的脸蛋满是通红,奶声奶气蹑蹑回应。
“哪有..娘..你就别调笑我了...”
他的母亲银铃巧笑,却又很是郑重的和他说着。
“音儿,你要记住,若是日后有姑娘爱慕上你,对你好,时刻记挂着你,而你亦是有情,就要及时回应人家,不可辜负了人家的一片深情,不要等到沧海白头才知道悔错。”
“而你若是没有儿女之意,更要及时告诉人家,不要白白消耗了人家,不要让韶华错付了白首,否则为娘绝不轻饶你,可曾记住了?”
小孩用力的点了点头。
此时的洛白音还无法完全理解,却已牢牢的将这段话刻进了脑海之中,今生都绝不会忘却,那是她娘对他的期许与牵挂,绝不可辜负。
那一夜,洛白音的心里便种下了一颗种子,等待着将来的某一天,也许会遇到的某个人,为它浇水,为它施肥,守着它生根发芽,陪着它野蛮生长。
就在这时。
祠堂外缓缓近来一声马停之声,一道稳健的身影穿过厅堂过廊缓缓而近。
他走进正厅,看着那个陷入回忆中的少年满是自责,却又不忍心叹气打扰了那个少年。
就这么安静的站在阴影里,慈爱的看着那个少年轻轻抚摸过那最独特的牌位,没有惊扰此刻难得的宁静。
那是他亡妻的灵位,他不顾宗族他人反对,执意的将她的灵位放入了祠堂之中,每逢月初都会带上些新鲜水果和可口糕点来看她。
她不爱吃辣,这他一直都是记着的。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烛火跟着光阴一点点的融化,直至微弱毫光,不见五指。
少年刚想起身,身后的洛家家主便点着一盏新的烛火走了近来,少年自然也就没有了动作。
洛首相平复了片刻后,背对着少年,轻轻抚摸着那牌位。
他忽然开口。
“白音,你可知错了?”
少年跪的双膝有些酸痛,突然被问到时,略微惊了一下,吃痛的踉跄开口。
“我知道错了。”
洛首相转身,眼神里充满了压迫感,语气深沉。
“错在哪了?”
少年绷直身躯,想了片刻才用一种很不确定的语气回应。
“错在纨绔无礼...”
洛首相眼神里的压迫感越来越盛,甚至是将头低了下来,就这么直勾勾的盯着少年的眼睛,盯得少年心里发毛,不知所措。
那少年绷直的身躯一软,险些瘫倒,好在终究算是强撑了下来。
他仔细回忆着诗会所发生的一切,思考着究竟是哪个点会让他的父亲生气,哪个点是他父亲所说的他做错了的地方。
思来想去间眉头紧皱。
洛首相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很是欣慰,强压之下仍然能保持冷静的思考,这点让他非常满意。
他也不忍心让自己的孩子冥思苦想出一个本就子虚乌有的结果,双目之间的压迫感瞬间消散,直立起身摸了摸少年的脑袋。
“起来吧,你没有做错什么。”
少年大大的眼里充满了不解的疑惑,却也听话的很快便站了起来,揉了揉双膝,又麻又酸,他嘴里嘀嘀咕咕。
“真的没有错吗..我还以为您会说我纨绔无礼,争强好胜,猖狂无边,目中无人,贪斗好色呢....”
洛首相被少年的模样逗笑。
“你还知道你刚刚的表现究竟有多么的不堪啊。”
少年反问,气鼓鼓开口。
“既然您觉得我没错,那为何还让我来祠堂跪这么久呢?为何诗会上生气的拍桌子呢?”
洛首相眼神立刻变得深邃了起来。
“你那番恣意妄为的表现我若还是没有任何表态,岂不是显得我洛家的管教有多么的放纵不堪了,陛下会如何想?那些大臣们会如何想?全天下的人又会如何想?”
“再者,来祠堂看看你母亲你可有意见?”
少年紧绷的身心此刻才完全放松了起来,调皮的嘟着嘴。
“那倒没有,就是好奇为何父亲您会觉得我没有做错任何事呢?”
洛首相仔细的看着他,烛火闪烁间一点一点认真的剖析给他听。
“其一,枪指礼部尚书,意在震慑。”
“其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