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抱着纸箱,茫然不知目的的走在马路上。我在公司已经呆了快八年了,如今被扫地出门,一时间千万种滋味涌上心头。
我不能回家,怎么跟老两口解释呢?
他老两口的地质学校停办好几年了,退休工资都动辄拖欠。
现在找份新工作又那么难,我一时半会也找不到下家呀!
朋友?我有朋友吗?我是个死宅,平时除了跟大美关系近点,公司那一堆同事我都不曾私下结交过。无人可找。
我把所有筹码放在那个面相仿佛可以长命百岁的许老板身上。
结果,他撂挑子了!
我的额头有一处又开始隐隐作痛。
电话响起来,一看是我妈打的,我赶紧接电话。
“孔雀,你今天能正点下班吗?”我妈问我。
我说:“能,怎么了有事吗?”
她说:“你路过孙阿姨店的时候,帮我把改的裤子捎回来……”
我一边走,一边答应她。
我认为我走的位置很安全,对面亮着人行道的绿灯。
但是诡异的是,现在是下午时分,平时熙熙攘攘的人行道,今天怎么只有我一个人通过?其他人呢?他们都凭空消失了吗?
刚疑惑间,砰得一声巨响,我的身体被什么撞上了。
我的人和怀里抱着的破纸箱都飞到了半空。然后我重重的摔到了地上。
我失去了知觉,电话掉在我的耳边,我妈在那边焦急的喊我的名字,可惜我已经听不见了。
在我失去意识,魂魄陷入虚空之前,我想到了自己死后的墓志铭。
大概可以这样写:孔雀,女,生于2010年12月25日,死于2042年6月17日,享年32岁。事迹:无。
我这短暂的一生,可够悲催的。终归是一抔黄土,查无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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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一片刺目的白光中睁开了眼睛。
因为强光的刺激,我的眼前都是彩色的光圈。
有几个人围着我,在交谈,但我看不清他们的脸,也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
头顶是明晃晃的灯,追着我跑,我眯了一下眼睛,又晕了过去。我听到车轮转动的声音,听到嘈杂的人声,有人用橡皮筋勒住我的胳膊,给我测血压,我的眼皮被翻开检查,手电筒对着我的眼睛忽远忽近的晃动。有人开始用奇奇怪怪的仪器给我做检查。迷迷糊糊中,有个声音异常清晰的道:“疑似颅内出血!预备手术!”
声音都消失了。
我又昏迷过去。
等我睁开眼睛的时候,人已经躺在一个双人病房里。我爸、我妈,还有孔修,都在床前,三人不约而同的在看着我。
“妈妈,你醒了?”我的小天使趴在床边,睁着一双睫毛柔密的大眼睛,看着我。
我动了动身子,呲牙咧嘴。
骨头跟散了架一样,无处不痛。
“你过人行道的时候,被一辆右拐的小货车撞到了!司机说自己刚学出驾照,刹车踩成油门了!”我妈气愤地说。
“医药费他给付了吗?”我最关心这个问题,问她。
“付啦!人倒是挺老实,一直赔礼道歉。等着你做完手术脱离危险才离开的。交警也出警了,他全责。”我妈又说。
这是我第二次车祸了。上一次,十七岁。这一次,正好满十五年。第二次。
我对爸妈挤出一丝笑容,问:“我昏迷了多久?”
“手术四个小时。睡了八个小时。”我爸说,“颅内压迫性血肿,幸亏手术及时,你算逃过一劫。”
没一会儿,主刀大夫和值班护士、医助走了进来。三人皆戴着口罩,只露出一双眼睛。主刀医生戴着一副金边眼镜,镜片下目光炯炯,打量了一下我,问:“感觉怎么样?头还痛吗?”
“还好。就是有点晕。”我说。
“你是撞击引发了轻微脑震荡,卧床休息一段时间就会恢复。这次车祸造成了小范围颅内血肿,已经通过微创手术帮你做了清除,接下来你只需要遵医嘱,好好休息,不要用脑,恢复健康没有问题。”
“谢谢医生。”我说。
“有什么问题,可以随时找我。”他说。
我吃力的看着他的胸牌。
“我叫傅云。是你的主治医生。”他瞥了一眼我的父母,主动告诉我。
他们离开后,我爸妈对我道:“这个傅医生是一院出了名的一把刀,别人排队排半年都不一定轮的上,你真是幸运,能被他手术。”
我心里直冷笑。傅云医生,他也配叫一把刀?
被他做了手术,算我幸运吗?
我幸运我就不会被撞成这个鸟样了!
我这对父母啊!唉……不识人间险恶......
我不跟他们计较了。我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