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修的父亲是谁。
说实话我也是一笔糊涂账。
我怕爸妈对我失望,就找了个借口说跟那人分手了,约定老死不相往来。
实情是我想跟他往来,也往来不了。
我至今连他长什么样子我都不清楚。
孔修实在是我当年喝多了一夜情的产物。
那年我还是个职场小菜鸟,刚刚从一个不靠谱的公司跳槽到许老板这里,承蒙他青眼有加,让当时的渠道主管带我去拜会客户,我为了表现自己的忠心,明明酒量不济,却连喝三杯白酒,喝的晕头转向,半道就去洗手间吐了,主管看我那架势,实在不行,就帮我叫了一辆车,送我回家。
我迷迷糊糊中,被人塞进车里,车子好像刚拐出酒店,就被人拦了下来,又被人从车上拽下来,上了另一辆车。等我再睁开眼,人趴在一张大床上,眼前有个人影晃动,递给我一杯水。不知道怎么了,我竟然觉得这个人影跟我已经分手两年的男友姜卓有些相似,我抱住他,嚎啕大哭,说了一堆醉话。总之分手时候的那副不当回事的嘴脸没了,明明当初是自己狠心说分手,此刻却变成一个被男人抛弃自己却一直放不下的苦主。
我脑袋里一片混乱,想着他在我醉酒时现身,显然是放不下我的。我于是缠紧了他,不许他离开。
我至今记得他说的一句话。
“孔雀,没想到你喝多了是这副德行。”
姜卓是不会用这种口气跟我说话的。
但是,我已经分不清东南西北,脑子已经糊涂了。
想来,他即便不是我前男友,也应该是认识我的人。
这年头喝多了互相不认识就去酒店昏天黑地的多了。我怎么就这副德行了?
我将他死死拖住,不管三七二十一反正我不放手。
我就当他是我男友又怎么了呢?他不是又怎么了呢?
那三杯白酒,将我的胆子壮到了天上。
呃,后来的事情,我记不清了。
我模糊记得他是反抗了一阵,跟我格斗了一番的,是想着把我扯开全身而退的。当时的我全身如火烧般,岂能放他走?把对付前男友的招数尽数施展在他身上,他后来就老实了。他跟我亲热的时候,实在是笨拙的很,我虽然昏头涨脑的,但心里却偏偏能意识到,我当下手里抓着的是一只雏儿。滋味万千。
第二天早上我醒过来,床上只我一人,光溜溜裹在被子里。那人早不见了……
我揉着鸡窝一样的头发,坐在床上傻了半天。
后来我就想通了,是我喝多了,酒后乱性。
有个好心的有德青年,看到我醉的不像样子,于是善心大发,将我送到附近一家酒店,没想到我把人家强行染指了。
虽然我不清楚他为啥非得把我从回家的车上拉下来,又送我到酒店去。
但是,这事终归算我不地道,但是我绝对不是故意的。
他既然走了,没有赖着我负责的意思。
我决定将这一页翻篇。
不去计较此事了。
我摸着微微有点酸痛的后颈左侧,一边揉着一边安慰自己,就当一夜春梦吧。春梦了无痕。
就当什么也没发生过好了。
但是我不计较它,它却没放过我。
一个多月后,我发现自己怀孕了。
我并不是没有预防的。但当下的光景,药店里只能买得到保安胎的药,紧急避孕药却是根本买不到的。为了出生率操碎心的官老爷们,连酒店房间里放个套儿都是要查的,查到了都是要重罚的。只要有碍生育的东西,不论是什么,都让你难以得手。我鬼鬼祟祟去问了好几家药店,暗示店员我可以高价买药,都被友好的拒绝了。
忐忑不安中煎熬了一个多月,还是不幸中奖了。
我买彩票要有这么好的手气,我早成千万富翁了。
我咋摸了一圈,只能去求大美的弟弟高楷帮忙,各种请吃请喝加情感绑架后,十九岁的清纯少年高楷,心不甘情不愿陪我去医院演戏,没有他配合,我做不了手术。
因为医院查的更严。彼时,堕胎是医院严格禁止的手术。据说哪家医院每年堕胎如果超过十例,全市通报批评,并取消院级评优资格。
我们俩表情严肃的坐在诊室里,填了一大堆知情同意书之类的文件,总之,要让医生相信,我们俩是和平分手,一致同意放弃我肚里这个不速之客,然后请医生高抬贵手,赐我一颗去子丸。医生一脸肃穆的看完我俩签字,然后在键盘上一阵敲打,边敲打边说:“按照最新规定,女方需要做个穿刺检查,需要鉴定一下胎儿和男方的DNA是否是亲子关系。你们先去做这个检查吧!如果没有问题,再安排药流。”
我如五雷轰顶。我问医生:“生育权是不是要尊重本人意愿?连这个都要查?搞这样没必要吧?”
“胎儿的生命权重要,还是你们俩的生育权重要,你俩不妨去看看最近的生育法,明文规定的内容,写的清清楚楚。”医生见怪不怪,眼皮也没抬,回复我道。
我垂头丧气离开医院。
高楷在一旁劝我:“姐,不行你就生下来吧!现在你们女的好多都去买精生娃,你这也不算离谱。”
“怎么不离谱?”我恼怒地对他道:“我起码得知道娃他爸是谁吧?再说了,娃他爸毫不知情呢现在,稀里糊涂当了爹,这对他来说也不公平吧?”
“你就没去查查酒店入住记录?”他问。
“用我的名字登记入住的。”我肩膀一垮,道。
“那监控呢?没拍到他?”他又问。
“酒店说监控缺失,拒不提供。”我耷拉下头。
高楷拍了拍我肩膀,表示无比同情。
我真的就是这样当上妈的。
但是我希望孔修永远不知道这件事情。
我给他编造了一个非常凄美的爱情故事,诳的他眼泪汪汪的,总之,对小娃娃而言,提早知道自己老妈这件龌龊事,实在是让我的脸上不太光彩。
我能瞒他多久是多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