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美说,姜卓?他在幽兰?
孔雀坐在大美身边,用手弹了一下吊水的滴管,听着她说话。
她在跟她讲姜卓的事。
“是呀。三天前,我早上上班遇到的。”
她边吃芋圆边说。
“我还不太信他是你前男友,以为是同名呢。然后太好奇了,就搜了一下他朋友圈,你瞅瞅。”
她滑开手机,递给孔雀。
大美没有加他好友,但能看到他发的最近几条朋友圈。
一条是一年前的,只有一张图片,他的背影,和一个蓝色路标。路标上写的是诸暨。
一条是一个月前发的。他戴着头盔,穿着蓝色外卖服,握着车把手,站在人流中,灿烂的笑着。笑容不如以前阳光,带着些许勇敢的疲惫。
他就是姜卓。
但她做梦都没想到。
他现在是这个样子的?
他家境一向富裕,何至于送外卖?
他家是遭遇什么变故了吗?
她问大美:“你是在哪里见到他的?说来我听听。”
大美于是跟孔雀讲了一遍他俩相遇的情形。
有他的名字,有他的外卖服,有他的转账记录可以追索到社交账号。
找到他,不难。
可现在的他,愿意见到她吗?
她没有一点自信。
算了,有些人,错过了。
就别太惦记了。
她压下心中的那点念头。决定不再过问这个人。
她问大美:“那个猪头和他姘头最近如何?”
“他俩?最近都没来公司呢!谁知道干嘛去了!”
也难怪。
猪头胳膊断了,可得调养一阵子。
俩人是顾不上去公司了。
这俩怂货,又不敢报警又不敢去公司。
躲起来也正常。
临离开,美姐突然语重心长起来。
她郑重地说道:“孔雀,关于那个姜卓,我可提醒你,别圣母心爆棚去扶贫了。他现在就是个送外卖的,可不是以前的富家小少爷了。你可悠着点儿。”
“你想啥呢?”孔雀气得弹弹她的头,“我跟他已经分手快十二年了,早已经物是人非。再说,当初也没谈多久就分手了,哪有那么深感情。少操点心。”
“你心里有数就好。该放下的,别回头。你可不是三岁小孩了。想想你家孔修,真给他找爹,我也拜托你,给他找个有钱的。那个姜卓是长得不错,但脸不能当饭吃。你别光图自己爽不管孩子。”
“少啰嗦,我知道。”
她真的放下他了吗?
她其实不知道。毕竟也没太有经验。
她跟姜卓的分手,分的很突然。
只短短好了几个月,她就主动跟他分了。分的让他猝不及防。
那年暑假,她打算出去找个暑期工赚点外快。找到一个合适的。工作地点离她家大概五站路,在一个商场门口,做酸奶促销。
第一天上班,就有点倒霉。
那天天特别热。气温估计得有四十多度。
她只在那商场门口站了一个钟头,就撑不住了,汗如雨下。她自己因为很久了身体都没有异常,错误估计了形势。等到发现不对时,已经头晕眼花,脑袋突突直跳。
胃里一阵阵泛呕,几欲呕吐。
等她硬撑着跟促销组长请假,坐公交准备回家,刚上公交车没一会,人就在车上全身冒冷汗,昏厥了。
有个年轻男人大声叫停了司机,将她从车上抱了下来。
她是很久很久之后,才知道,那个戴着口罩帽子将她从公交车上抱下来的是傅云。
但他并没有送她去医院。
等她睁开眼时,发现自己躺在酒店房间里。头上敷着冰袋。苏澈的助理刘畅正坐在旁边沙发里,等她醒来。
“你的身体状况,不适合在高温下暴晒。很容易出问题。”他说。
他留下三管针剂。要她体温恢复正常后,一天一针。
他离开后,孔雀出于某种抗拒和侥幸心理,没有打那个针。她的身体已经差不多两年没有过异常了,她希望这是痊愈的表现。
所以她才大胆的去做户外的暑期工。
她之所以下定决心跟姜卓在一起,也是因为她以为自己已经变得正常了。她不停pua暗示自己,她就是一个普普通通、平平凡凡跟喜欢的男生谈恋爱的女孩子。
她不是一个异类。
她主动拉姜卓的手,主动亲他,甚至,主动而生涩的把自己的第一次给了他。
过了很久很久,她才想通自己当时那么主动的真正原因。原因是她怕,潜意识里害怕,怕还来不及跟姜卓好好的爱一场,她就又变成一个动辄头痛、昏厥、流鼻血的怪物。
姜卓需要的是一个正常的、健康的女朋友。
而不是一个随时会异变、实验室里逃跑出来的人形白鼠。
抗拒打那个针剂的后果,是两天后她在洗手间流了一地鼻血。她拼命用凉水想把鼻血洗干净,越洗越是哗哗往外流。
她抬头看到盥洗镜里的脸,苍白的脸上沾着半脸的血,眼睛胀的血红,像要鼓出来,脑袋似有一只无形的大手揪着,痛的要裂开。
如果姜卓以后面对的,是这样一个她,那对他太不公平了。
喜欢他的女孩子那么多,他不该被她这样一个人困住。姜家只有他一个儿子,她不能害人家一家子。
一个特别强烈的想法出现了。
趁着跟他爱的没那么深,赶紧分手。
长痛,不如短痛。
她不能告诉他我身体的秘密。
就找了一个老套的理由提了分手。
姜卓坚决不同意分手。
他以为是他暑假联络她不够勤快,以为她嫌弃他关心不够,她跟他闹脾气。所以,他并没有把她要分手这件事当真。
他以为哄哄她就和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