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依睁开眼睛,看到了一张方桌,上面凌乱地堆满了古代医典与行医手稿;桌角点着一盏油灯,豆大的火光静静燃烧着,给房间送来光和热;环顾四周,屋子远没她料想中的大,装了一张床,一张桌子以后,便几乎没什么剩余空间了。
除了身下的床榻格外干净整洁外,慕容依甚至觉得,这间屋子比她们住的破庙也强不到哪去。
心里多多少少,还是有些失望的。
毕竟谁又能想到,君如风一届堂堂皇家御医,居然会住这种地方。
不过,都当上太医了,那便断不可能,只这一处住所。
兴许人家在京郊,就有一处大宅子呢。
这么想着,慕容依便再次安下了心。
里屋传来了咕嘟咕嘟的声响,没过一会儿,便有热气裹挟着药草的气味飘了过来。
慕容依猜,男人是在给自己熬药。
趁着男人在隔壁房,无瑕照看自己,慕容依悄无声息地坐起了身。
外面打着雷,屋内灯影绰绰,昏暗的烛光中,慕容依雪白的足如猫般点地。
她取出那个小瓷瓶,轻轻拔下了瓶上的木塞。
一缕微甜的幽香从瓶口散播开来。
不多时,便已弥漫满室。
她俯身,将瓷瓶置于榻底。
而后躺回榻上,重新闭上了眼睛。
君如风熬好草药出来的时候,慕容依正在榻上静静睡着。
她实在美极了,即便是睡着的样子依旧那般动人心魄。君如风捧着药碗走近,还没行至她身前,呼吸便已然焦灼了起来。
“慕容小姐,你醒了吗?”君如风轻声道。
他背对着慕容依坐在榻边,心脏怦怦直跳,须臾不敢转过头去。不知为何,他心里紧张得很,只能不停地用汤匙搅拌药汁来稍作掩饰。周遭的安静令他越发局促,他不得不用干涩的嗓子发出些许声响:
“我…我看到你昏迷在路边,当时天上下着好大的雨,我实在没办法了,才…才把你带回我家的。”
他也不知道慕容依有没有听到,只知道自己的脸红了,说出的话,也越发得没了底气:
“还…还请小姐相信,君某绝没有要唐突小姐的意思,若…若因此让小姐感到难堪,君某当真是…当真是…万死难辞其咎。”
仍旧没有动静。
屋内静悄悄的,窗子紧闭,风和雨都透不进来。君如风说了许多,也没得到半点儿反应。他莫名地有些口渴,大脑也越发昏沉了起来。他的喉结滚了又滚,终究还是忍不住一点点地,朝着床榻偏过了头。
她睡着了。
只看一眼,他心里有个念头急切地叫嚣着,只是看上一眼,应当,不会有太大关系的吧……
之前两次相见,他甚至没敢和她目光对视过。
他只想好好看一看她,真的只是看看她,别的什么都不做,应当、应当没关系的吧……
他的呼吸屏住了。
这还是他第一次认真看她。
雪肤花貌,明艳生辉,那是一种光彩逼人的美。仿佛单是她的美丽,便能使寒冷的雨夜耀如春华。
君如风的心像是有什么在挠,又仿佛是在被揪。在他过往十几年的时光里,他一门心思地埋头苦学,埋头行医,从来不知何为喜欢,何为动情。甚至于他连一个女子是美丽还是丑陋,都是不会判断的。
这是第一次,他的心跃如擂鼓,他的脸像有火在烧,他整个人又羞又怯,连大脑都陷入了空白。
好久,好久,他颤抖的声音轻轻道:
“慕容小姐,喝、喝药了……”
慕容依的指尖微颤了颤,良久,她昏昏沉沉的抬起了头,脸色发白,迷离且虚弱的神情亦像是沉梦未醒。
她低低哼了一声:“冷…”
君如风没有听清,不由得凑近了些:“…什么?”
“冷…”慕容依又哼了一声,瘦削的身子微微摇晃,仿佛随时都会倒下。
“好,我…我去给你找衣服。”君如风抬手,想帮她躺下。可还没来得及扶住她,慕容依的身子便歪倒了下来。柔若无骨,却又不偏不倚地,贴入了他的怀中。
脑袋,枕在了他的胸膛上。
君如风惊呆了,他像被人抽*光了空气般不得喘息,好半天地不敢动弹一下,身体亦僵成了一个七八十岁的老翁。可偏偏……浑身湿冷的女孩仿佛在他身上寻得了温暖一般,一黏上他,就再不肯放手了。
那双柔荑素手,甚至穿过衣衫,环住了他的腰……
“我冷…”
女孩在他怀中如是啜泣着。
君如风浑身紧绷,天旋地转间,终是被女孩亲吻着胸膛,虚虚歪倒了下去……
…………
………………
翌日,阳光明媚,万物生辉。
君如风是被一阵清脆的鸟鸣吵醒的。
窗户开着,雨后湿润的空气飘了进来,将室内颓靡的气息一扫而空。阳光透过窗棂,在地上留下斑驳的光影。君如风揉着眼睛慢慢坐起来,只觉得自己的脑袋又沉又闷,如同装了一锅浆糊。他微微抽着凉气,却在无意中陡然间发现,习惯了穿亵衣睡觉的自己,此刻竟一*丝*不*挂!
甚至手臂上,腰腹上,胸膛上……不少地方都出现了难以名状的粉色淤痕!
君如风大吃一惊,哆哆嗦嗦穿好衣服后便去翻桌边的案卷,想赶紧把自己的症状记录下来,好看看是不是什么新型病症,对以后的行医也能有所帮助。可偏偏毛笔都已经蘸满了墨,他的手却无法自抑地抖了起来……
他好像…想起来了……
·
破庙。
林早早晒完被子,一颠一颠儿地跑进屋里。她生怕被人听到一般,先把庙门关上。放下水桶后,这才勾住慕容依的脖子,附在她耳边神秘兮兮道:
“二姐二姐,刚刚出去打水,你猜我看到谁了?”
慕容依画眉的手微微一顿。
林早早揶揄道:“是君大夫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