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年，郁桑对时间又没了实感，直到身上的衣裙换成了轻薄的春衫，才意识到又过去了一段时间。
她每日待在府里难得外出，几位好友今年似乎都忙了起来。
彩杉在家中备嫁，汀芷向来是与她在彩杉家见面的；欧阳瑶倒是约过她一次，只是恰巧撞上蔡氏生辰，郁桑脱不得身，再后来，欧阳瑶也没了消息了。
过了几日在正院听说淮安侯府要办丧事，郁桑的脑子还有点转不过弯来，愣了一下才记起淮安侯是指欧阳瑶她兄长。
上次郁桑遇见欧阳瑶还是在那寺中，欧阳瑶同她的祖母来寺里给重病的侯夫人祈福。
此事同郁桑没什么关系，心里唏嘘过便过去了，有另一件事抓住了她的心神。
姚姨娘病了。
姚姨娘病得突然，她不是体弱多病的人，平日里小病小痛都难得有。
这次忽逢大雨，姚姨娘同院子里的仆役们冒雨将院子里的花盆搬到室内，后来虽然及时沐浴更衣，也喝了驱寒的汤药，第二日却还是病得下不了床。
再说这些宝贝的花儿，净是这半年功夫挪来的。
原先姚姨娘在府里深受宠幸，又有着一个不省心的女儿需要时刻关照着，单是收拾烂摊子都要花不少精力，哪有时间干别的事情。
如今府里来了个很出风头的新姨娘，姚姨娘这边便被冷落了，再加上五姑娘年龄增长变得懂事许多，不再与三姑娘争锋惹出那些需要她善后的事情来，姚姨娘有时间来发掘自己的喜好，亲自养了一院子的花草。
姨娘冒雨搬她那些宝贝花的那一天郁桑恰好没去姨娘院子，她们几姐妹正在一起读书。
第二日一早，得知姨娘病了，郁桑忙派身边的小丫鬟替她去向女夫子告假，她要去看姨娘。
那小丫头是新近才来郁桑院子里的，可贵的是因为卖身前是个穷书生的女儿，略识得几个字，于是被郁桑带着去上课，听了姑娘要为了姨娘请假，有些踟蹰。
郁桑安抚她：“好丫头，知道你是怕夫子又生我的气，无妨，去吧，去吧，无论如何得去看了姨娘才能安得下心。”
府里的女夫子最看不惯她，本就觉得她学得一塌糊涂，天分比不上，态度也远远不如三姑娘、四姑娘，不过是一个庶出的女儿，除了招人的容貌一无是处。
若是知道她为了姨娘告假，到时候定要找理由罚她。
小丫头耷拉着眉毛被郁桑哄着去了姑娘们上学的地方。
郁桑去看了姨娘，得知姨娘是风寒便紧张得不得了，这个时代不比现实，若是运气不好，风寒是能要人命的。
郁桑进屋看了姨娘一眼，姚姨娘的脸都烧红了，丫鬟们照顾得很仔细，床榻边一个丫鬟守着用湿帕子给姨娘擦脸。
屋子里点了炉子，窗户又紧闭着，郁桑进来片刻便闷出了汗，她要人稍微开一些窗，不拘开多少，若是怕冷，多点几个炉子就是了，这么闷着，没病都要闷出病来。
郁桑记得上学的时候，每次有什么流感防控之类的，其中有一条就是教室要开窗通风，想来通风是不会错的。
于是在郁桑的坚持下，屋里多加了两个炉子，窗户开了一条缝，不敢叫姨娘见了风，又额外拿小屏风挡了。
总归是没那么闷了。
郁桑指挥完屋里的布置，如意劝她先去外间坐着，莫过了病气，倒是没提她怎么没去上学的事。
郁桑皱着眉头走到外间，找外面伺候的丫鬟细细问过姨娘如今的情况，得知如意已经禀过蔡氏，让人拿着牌子出府去请姚家药铺的一名坐堂医，这才放松了神情。
纵使没见过真人，郁桑也听说过这名老大夫是姚家族人，善治风寒的名声传遍京城，只是年老体衰，如今一旬才坐一次堂。
能请到他是再好不过的了。
过了一盏茶的时间，仆役领着一名发须皆白的老人同一名拎药箱的总角小童匆匆迈进院门。
郁桑守着大夫给姚姨娘开过药方，斟酌着问：“大夫，我曾经听闻可以用烈酒擦拭帮助病人发热，不知对姨娘有没有用？”
“这个方法倒是没听说过。”大夫身边的小童出声了，他歪着脑袋想了想，“按理来说是可行的，姑娘不若试上一试，左右不出错。”
大夫略点了点头，将药方给小童看过，小童疑惑：“怎么加了这两味？”老大夫未开口，小童便恍然大悟状，拿着药方由人带着去抓药了。
郁桑起身要送老人，老大夫拱拱手：“我这孙儿顽劣不知规矩，这烈酒擦身之法确实有用，但烈酒不可直用，须得加水……”
老大夫慢慢将如何用烈酒擦身降温的法子说了，郁桑才知道这里面还有这么多要注意的细节。
女眷喝的酒大多是不醉人的果酒，好在之前郁桑在姚姨娘院子里的小厨房放了一坛烈酒还没用完，在老大夫走之前最后问过这几日要注意的事项，郁桑亲自送两人到院外。
回到院子里，院里当值的丫鬟们按照大夫的嘱咐各自忙起来，如意依旧怕五姑娘过了病气，好说歹说劝姑娘到外面休息，不必一直守在屋内。
郁桑确实没什么可做的，就坐在一边守着姨娘。
下午姚姨娘醒过来，她还没退烧，听说五姑娘在外面守着，就让人出去传话，要姑娘回去。
郁桑也知道姨娘身边的几个大丫鬟都很得力，反倒是她在这里无所事事，可她不想离开。
她又待了一会儿，守着姨娘喝了一次药后，在姚姨娘的再次催促下走了。
如意送她，看她不高兴有些撅起的嘴巴笑了：“姑娘回去记得找四姑娘把今日的功课补上，明日里好好同夫子道歉——这是姨娘交代的。”
郁桑叹了口气，姨娘病中还要替她思量，她应下了：“我知道的，如意姐姐，姨娘有什么事你一定要马上来通知我，我院里的马儿最快了，平时做事也利索，就让她留下来打下手吧。”
过了年，马儿就被调到了她的院子里，郁桑对她的印象颇深，又喜欢她憨厚的脾气，时常带在身边，今日也跟着来了。
如此，马儿便留在了姨娘院里，郁桑回去之后知道四姑娘郁敏已经将今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