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云蛟怔怔站在一片漆黑之中,如同少年时站在思雨楼前的那片黑暗中。
又如同重新回到了第一次进入黑暗的里世界时。
……
那时候,凌云蛟一身戾气,将痛苦全都化为怨恨,即使明知道,根本不是长生的错,他比自己可能更惨,却依然固执地将多年来不被爱的悲伤,被夺走爱的嫉妒,他竟然能被人如此深爱的羡慕……
种种人类最复杂的感情这么多年来他全都习惯地倾注在他这个阿哥和仇敌的身上。
那只鹤竟然真的死了?
他不敢置信,整个人却都在微微发颤。
他想要狂笑,他什么仇都报了不是吗?
再不会有人跟他抢了,不是吗?
可是他的心为什么那样空空荡荡,就像是连最后的寄托,都被无情地抽走了。
他为什么还会活着?
神山不是崩塌了么?
他下意识地摸出一个火机,按了按,一团幽蓝的小小火焰在他手中绽放,他的一张脸苍白。
他拿着火机的手高举,他心中有种他自己都说不出的希冀,似是想要找到什么。
却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他想要找什么。
待他看清眼前,不由呆了一呆。
那是一片白茫茫的大雾,就像他见过的那张长生妈妈画的油画。
空灵的雾气缠绕着一切。小小的火机,微光照亮黑暗,可依然照不破眼前的迷雾。
“有人吗?”凌云蛟不由喊了两声,他的声音倒是一声比一声更加沉稳。
他从来不怕任何挑战,他只怕……
不但亲爱,连仇恨都已失去的像是荒原一般的世界……
空气中一片静默,并没有任何回应。
凌云蛟不是就此甘心的人,他忽然大声喊:“明月,孟明月,你在不在?”
他从前利用她,将她当作鱼饵来钓那只鹤,他害《西西弗斯》整个剧组时,根本没想过这个女人活不活得下来,但可能已经尘埃落地的这一刻,他内心深处,突然那样希望,她没事,还那样充满自信,那样风华绝代的站在他的眼前。
可惜,并没有任何人回应他。
连机器微鸣的声音都没有。
可怕的静默笼罩着这不知道是哪的地方。
凌云蛟迟疑片刻,张了张嘴想要喊什么,却又立即将薄唇抿得紧紧的。
他的眼神变幻,不知多少种复杂的情绪交织,最终终于流露出了一丝脆弱,他低低地喊:”凌云鹤,你在哪?我不信,你这么容易就被我斗死了!你快给我出来!“
”快出来……“
”快出来……“
凌云蛟听见声音面上乍然露出惊喜,却在听清,那喜色转瞬即逝。
——那分明是他自己的回音。
他拼命摇头,不可能的,他明明怎么都害不死那只鹤,他怎么可能就被他害死了呢?
不!
不是他害死的!
他陡然记起在失去知觉前那只紧紧拉住他的纤长却有力的手,是凌云鹤的手!
不,凌云蛟面上露出更加不可置信的神色。
他竟然救自己?
那只鹤是不是疯了?
自己一直在害他,他竟然救自己!
他竟然为了救自己从崩塌的身上上摔了下去!
这不是真的!
一定不是真的!
凌云蛟毫不犹豫将拿着火机的手凑到自己的面前,他的另一只手去握那燃烧的火焰。
”滋滋滋!“一片静默之中,第一次有了其他的声音。
那是火苗燎烧手掌上的皮肉的声音。
好痛!
疼痛钻心!
那样钻心的疼痛,却让凌云蛟的脸上露出一个凄惨的笑容。
不是梦,这一切不是梦。
他还活着……
他竟然还活着?
可是他的亲人呢?
他的仇敌呢?
他在这世界上所有的羁绊呢?
他为什么还会活着?
那只鹤如愿以偿的被他连累死,他竟然丝毫也感受不到轻松和快意。
像潮水一样在胸中汹涌的是一种难言的恐惧。
他的阿哥,他看作精神支柱,他要复仇的对象的阿哥,原来对于他的生命来说那样的重要……
那种几乎将他淹没的恐惧,是他不知道应该怎样面对,这个已经没有他的亲人,也没有仇敌,没有恨也没有爱的世界。
火机的火苗欢快舔砥,直到因为疼痛再也握不住,精致的Dupont打火机从他手中摔落。
银质打火机清脆地摔落,一瞬间,整个世界黑暗下来。
黑暗之中却忽然有声音响起。
”谁?“凌云蛟立即条件反射般问。
四野忽然响起非常细碎的声音,他很难辨别那到底是什么。
他刚刚挪动脚步,想要往声源走近,眼前却一点一点亮了起来。
无数的光点闪烁,一个点接一个点闪亮,就像慢慢被点燃的光线。
一条,两条,三条……
纵横交错,线和线相交,点和点相连。
无数的线条和光点组成一张巨大的网。
光网辉煌而明亮,照耀在笼罩的白雾之间,将白雾也照透,隐约反射出水波的光亮。
凌云蛟心中的第一个画面,依然是那张带给他极度痛苦的油画——雾中湖。
这里,究竟是哪里?
眼前的一切,让这个手握王朝集团这样巨无霸的美食财团的霸主,也目眩神驰
——这分明是科幻电影中才能见到的画面。
光网中字符跳动,一个机械的声音忽然响起:”第一千七百三十二位幸运儿,命运罗网为你开启。“
”你是谁?“凌云蛟可不觉得自己幸运,他充满戒备地问。
”命运!“平平板板的声音毫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