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一个摇晃,玄清往后跌坐,脑中似有什么闪过,慌忙爬起道:“初一大人,这河南道去不得啊!”
初一恍若未闻,一鞭子抽在马匹上,马车奔驰得更快了。
玄清被颠得直呵呵吸气,紧紧地扒着车框道:“大人难道不知晓,河南道如今还在打战,这么危险的地方怎么可以去得!”
“吁——”初一扯着缰绳让马停了下来,却没有理会玄清道人,先去看了马车中的五皇子,又从包袱中拿出水囊和点心:“小殿下一路受累了,吃点东西休息一下吧。”
“初一大人,河南道真的去不得啊!”玄清继续提醒,“那个李谭可是反贼,怎么可以带着小皇子去投奔他。”
“那以道人之见我们应该去投靠谁?”初一反问。
玄清呆愣,也不知该去往何处,他本来就是在江湖上招摇撞骗的骗子,机缘巧合当被弘文帝捧成了仙人,尝过了在宫中被人人敬畏的日子,若是再让他回去过苦日子,这可使不得。
玄清这里还没有想明白,初一又道:“道人觉得新帝会放过你吗?”
玄清被吓得一哆嗦,秦煜可是要杀了他啊,杀了他便没有人知道送给弘文帝的仙丹都是带有毒性的。
想到此,玄清心虚地看了一眼初一,这位大人出现时自称是弘文帝的暗卫,未能阻止秦煜的狼子野心,才转而拼死救小皇子与他离京。
那他可知道自己帮新帝做下的那些事情?
不过一瞬,玄清已经下定决心,决不能让这位大人知道。
马车内突然出奇的沉默,小皇子秦舟本就一路担惊受怕,此刻连咀嚼都不敢发出声响,只将糕点含在嘴中盯着沉默的两人。
初一率先打破了沉默道:“先帝在时,极其欣赏道人,如今道人难道不想为先帝做些什么吗?难道就让那个弑父的畜牲安稳地坐在那个位置上吗?”
“先帝常同人说道人是天下少有的能人,有经天纬地之才,如今河南道虽乱,但这不正是道人的机会?”
“李谭小儿年轻气盛,因先帝有削藩之意才举起反旗,如今骑虎难下,被韩道正打的节节败退,道人若是此时带小皇子去投靠,岂不正好为他洗刷了污名,并可告天下之人如今的新帝是不忠不孝无情无义德不配位之人!到时定有无数侠义之士前来投奔。”
从未想过的道路在玄清的面前展开,他激动得难以自抑,死死盯着五皇子的眼透出精明的光,假如,他能自己培养出一个未来的帝王,他岂不是可以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不,若是能掌控小皇帝,这个天下也能是他的。
秦舟虽看不懂玄清眼中的意味,但本能地瑟缩,手中的糕点落到了衣袍上。
玄清忽地露出慈祥的笑,“小殿下真是不小心。”他细致地将秦舟落在衣袍上的点心碎拂去,又转头对初一道:“就听初一大人的,去河南道投奔李小都督。”
初一掩下眼中的嘲讽,越发恭敬地道:“河阳路途遥远,为防止追兵赶来,属下会尽快赶路,要辛苦小殿下同道人一段时日了。”
听闻有追兵,玄清急忙表态:“我会照顾好小殿下,初一大人尽快赶路便是。”说着搂过了秦舟,秦舟乖巧地配合点头。
初一也不再多说,放下马车帘布,重新驾起了马。
*
随着李谭所率叛军的逼近,逃来河阳的难民越发多了,他们的到来增加了河阳所能容纳人口的压力,更难办的是他们所带来的外面消息,李谭的残忍成了城中百姓挥之不去的梦魇。
不止一次有人向楚元漪建议不能再放难民进城了,楚元漪都置之不理,是日,河阳城中的百姓将府衙的大门围了个水泄不通,有的叫嚷着为什么近日的施粥变得不浓稠了,有的指责府衙为何要一直放任流民进入河阳,还有的直接砸起了府衙的大门。
府衙内翟长史焦急地走来走去,姜凌也一脸的严肃,但上首最有话语权的楚元漪依旧不为所动,仍在写着些什么。
她刚一停笔,翟长史迫不及待地开口:“苏姑娘,外头若是再不处理,他们恐怕就要破门而入了!”
“我知晓。”楚元漪绕过桌案,将写完的纸张递给了翟长史和姜凌,道:“两位将此记下。”
两人疑惑地接过纸张,却越看越惊讶,再抬头已不见了楚元漪的身影,听到小吏来报,苏姑娘已经到府衙门前去了,他们着急地收起纸张往衙门前赶。
紧闭的府衙大门不时震颤几下,明显是有重物击在上面,宋琨皱眉上前一步挡在楚元漪的身前。
楚元漪冷静地道:“把门打开。”
门开的一瞬果然有许多的碎石和脏物抛进,皆砸在了楚元漪的亲卫身上。
亲卫没有退半步,拔刀呈八字状立在府衙门前,许是畏惧他们手中的兵器,人群中叫嚷气势稍退,却在看到楚元漪上前时又变得尖锐。
人心有时候是很丑恶的,在她能给众人的生活带来保障的时候,她便被人奉为九天神女,在危难之际,她不过如往常一样放了些流民入城,便成了抢夺他们口粮的可憎恶人。
看着人群中一张张扭曲变形的面孔,楚元漪如是想到。
但她并不为此感到委屈亦或是难过,因为世人大多是愚昧容易煽动的,目光扫向人群中尤为激进的几个百姓,她轻动手指下了杀的指令。
亲卫跃入人群,精准地找到每一个煽动人心者,手起刀落,血贱红了还未消融的血,人群爆发出尖锐的嘶叫,“杀人了,官兵杀人了!”
赶来的翟长史和姜凌正好看到了这一幕,来不及感叹苏姑娘的手段狠辣,连忙走到人群中大喊:“乡亲们莫怕,莫怕,苏姑娘杀的都是城外混进的细作,不信你们看——”
掀开死者的衣袍,里面赫然穿着反贼李谭治下兵将的轻甲。
翟长史的出现有效地控制了骚乱,有胆子大一点的人上前细看,“他们真是混进来的反贼!难道城中也不太平了吗?”
“这可如何是好?我们的城墙能抵御住反贼吗?”
“乡亲们,莫急,听我说,”翟长史喊道:“混进来的反贼不过是少数,已经被苏姑娘的护卫绳之以法,但是我们的河阳城已经到了最危机的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