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心而论，苏姑娘的气势确实很吓人，但能将京中的来使吓到喊鬼，这让翟长史不得不佩服，他偷偷觑了一眼，其实不看总是跟在苏姑娘身后的护卫，苏姑娘的脸还是很有迷惑性的。
对上宋琨的视线，翟长史倏地收回视线，在场的人只有他这个河阳土著最没有地位，他决定眼观鼻鼻观心，明哲保身。
那边的刘禄在一声惊喊后，朝外大喊：“来人！来人把这女鬼拿下！”
他一边嘶喊一边想往外跑，却被宋琨挡了回来，不过轻轻一推便摔倒在地。
楚元漪嫌弃他落座过的位置，只在厅中的侧旁坐下，京墨从茶室中走出为楚元漪斟茶，又一张熟悉的面孔出现，刘禄瞪大了双眼，“你——你们——”
“刘公公，你胆敢喝我的茶便算了，怎么，如今连礼也不懂得行了吗？”楚元漪轻松开茶盏的杯盖，其落下同茶碗发出脆而亮的碰撞声。
这声像是击在刘禄最后紧绷的一根弦上，他再也受不住吓地跪下，不住地给楚元漪磕头：“公主饶命，公主饶命，奴无意触了公主的亡灵，奴回去后一定给公主多烧纸，求圣上给公主请大师超度……”
他这太监独有的尖细嗓音加上哭丧似的喋喋不休，楚元漪听得脑壳的青筋一跳一跳，突然就对吓唬人失去了兴趣，对宋琨道：“让他别嚎了。”
宋琨威慑地走向刘禄，地上投下一片阴影，是活人才有的影子，刘禄忽地从恐惧中回神，“你们——你们是欺君——唔唔——”
他剩下的话未说完，便被宋琨用其身上撕下的布堵住了嘴。
此时厅外也走进一个玄甲卫，手中是从刘禄一行人中搜出来的圣旨。
楚元漪将圣旨打开，上头赫然印着帝王的玺印，封姜凌为“权知军府”，这倒是个不错的职位，可代理河南道节度使的职务。
看来秦煜是真的开始怕了，连河阳这样的小势力都迫不及待地拉拢，这是指望他们能替他牵制住韩道正？
想都不要想！
冷凛之色从她眼底一闪而过，随即如常吩咐道：“刘公公是老相识，带下去好好招待着。”
*
河阳外临近的冀县，韩道正暴怒不已，他已在此停留数日，河阳是他计划拿下的一城。
可计划迟迟未能实施，该死的，竟然有人将他的粮草劫了。
他追李谭而来河阳，辎重粮草带得本就不多，如今摆在他面前只有两条路可选，退兵，亦或是抢回粮草。
任何一条选择，他都必须暂时放过河阳，这个认知让他不甘。
更糟的是，今日皇帝派来的使者，竟然决口不提他的功劳，反而要他退回淮南道，只因杀了李谭的功劳已经被算在了河阳姜凌的头上。
皇帝已命姜凌暂时接管河南道，是整个河南道，而非只是河阳，他辛苦许久竟为一小儿做了嫁衣。
他勉力笑着将使者送走，一转身，面色只剩下了冷肃，河阳姜凌！可杀！
他明日必强攻河阳，否则无论如何也咽不下这口气。
帐中灯火通明，韩道正召集部下商讨强攻河阳布置。
衡山急得冲进帐中，阻止道：“都督，听我一言，此举不可！”
韩道正停下交谈看向他：“河阳姜凌欺我太甚，先生不必拦我！”
“都督若一意孤行，恐难以成事。”
这话说的已是很重，韩道正眼中划过杀意，但好在还是理智占了上风，没有直接命人将人拖出去打杀了，只冷笑道：“先生有何见解。”
衡山看向帐中的其余将领并未开口。
韩道正挥手示意，众人皆退下，这时衡山才上前在沙盘前停住，将插在河阳处的旗帜拿起插在了京城的方位。
韩道正心中波澜四起，周身收敛了杀意，谦虚请教道：“先生这是何意？”
衡山问道：“都督当真觉得是河阳的小将抢了都督的功劳？”
韩道正不由冷静下来思考：“是新帝已经不信任我了。”
衡山点了点头：“我们倒是小看如今的新帝了，他恐怕早已知晓五皇子在我们手中，有意抬举河阳道的小将，想将都督困在此处。”
“都督若是被困此处可就糟了。”衡山在沙盘上的河东与山南两道轻点。
韩道正陡然睁大了双眼，小皇子正是从这两道兵马中抢来，他若是在此耽搁久了，恐怕要陷入苦战。
他急切问道：“难道便只能退回淮南吗？”
衡山摇了摇头，“都督如今有五皇子在手，何不先假意退回淮南，打消新帝的猜忌，继而——”
他拾起淮南道的旗帜插在了京城 ，一切尽在不言中。
“先生，再让我想想。”韩道正有些犹疑，直入京城这无疑是最直接方式，只要一举成功，即可扶小皇子令诸侯，但它也是最危险的一条路，一旦开始了便没有回头路。
第二日，韩道正送走京中来使，开始退兵淮南。
楚元漪听闻后，只意料之中地笑笑，并吩咐加紧操练兵马，以后的战役可不是光靠脑子就能周旋的了。
*
出访韩道正的使者已回京城，韩道正的顺从让秦煜舒了一口气，只失踪的秦舟，依旧让他如鲠在喉。
他在怕，三年前他曾短暂地上过战场，在一个小将的拼死保护下才从突厥人手中逃脱，近日来他梦中总是将各道拥兵自重的节度使同突厥人混杂在一块，他们都在觊觎他的皇位。
就连忠义侯也是不可信的，他们，他们都是在觊觎他的皇位。
“陛下，陛下！”周雪莹轻推陷入梦魇的秦煜。
秦煜从梦中惊醒。
“陛下是做噩梦了？”周雪莹温柔地替他拭去冷汗。
秦煜目光愣愣地直视着床边帘帐，缓缓回过神，他想起一个人，守在边地的齐伍，只有这样用性命救过他的人放在身边才能让他安心，他要将人召来京城。
他连夜派人去传令，但一闭眼梦中又不可避免地出现刀光剑影，他握着周雪莹的手腕道：“莹儿，前些日子你为我配的养神药丸再取来我服用。”
周雪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