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了神志不清的弘文帝,又强行喂给秦武大量的“仙丹”,看着他燥热癫狂,失去神志地亲手杀死了妻女。
他将弘文帝中意的太子,脸面踩在地上,看着秦武清醒后的崩溃,畅快极了。
可如今在想起却也害怕极了,一定是他们对他的报复,才让他这个帝位一直坐得不安稳,他翻身从按暗格中摸索,取出一个药匣子,贪婪地吞咽着养神丸,喉道干涩,他猛烈地咳嗽。
福庆听到室内的动静,带着小内侍端着水进来给秦煜润喉,他恭敬无比又一句话也未说。
扫到已经空了的药匣子,眼帘下耷,他伺候过弘文帝,弘文帝当初服用仙丹时是什么状态他是再清楚不过,如今秦煜表现的出来的症状分明有些相似。
他无声地叹息,当初弘文帝要不行了,他择了当时还是二皇子的秦煜效力,没想这二皇子也不是个长久的,短短两个月就开始连皇帝都当的窝囊,如今只能在群狼环伺下躲在南边耍耍威风。
此刻即便发现了秦煜吃的药存在问题,他也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心态当做没发现,只心中忍不住地琢磨,周婕妤从何来的药丸?
秦煜缓和了咳嗽,也同样看到空了的药匣,情绪又大喜大悲起来,他对不起莹儿,罗惜枝那个恶妇!用忠义侯手中的兵权要挟他将周雪莹留京。
而莹儿不但不怪他,还担心他头疼,让他将养神丸带上。
越想越悲切,他状似疯魔地朝福庆问:“张云普那个废物,到了现在还没有进展吗?都多久了,是朕给他的权柄还不够大吗?怎么到了现在还没打进京城!”
“忠义侯呢?他若是不想带兵了,就将兵权让出来,朕给齐将军!”
他暴躁又燥热,不知道是不是莹儿没有在他身边的缘故,养神丸没有让他获得安宁,反有抒不出的狂虐,他满是血丝的双目看着跟在福庆后头面容姣好的小太监,“你留下,其他人出去。”
小太监害怕地看向总管,福庆却连眼都没抬地退下了。
他们这些做奴才的哪有说不得权利,挑来挑去跟的主子只让他满心凄惶,他都有点想不起来秦煜是凭何登上的帝位了。
哦,是兵权和财富,可财富没了,掌兵权的也不受他控制的时候,他便也就显出自己的无能来了。
南都朝廷说来其实也不弱,有山南道的张云普、江南道的李贺、掌京畿道兵马的忠义侯,还有淮南行军司马齐伍将军,可他们一直拧不成一股绳,或者说他们根本没有想要帮皇帝夺回天下,不过是在拿着秦煜当幌子各自谋私圈地盘罢了。
可秦煜又能如何,最该握在手中的兵权和信服他一概没有,这就是在老将未老前,改换新帝的弊端,老将不够忠,新帝不够勇,也不够仁。
若先帝不曾想削藩,新帝也未传出弑父弑兄的流言和丢失五皇子,也未必会走到现在地步。
福庆念过些书,这时局他能看得些明白,也正是因为这份明白,让他咒骂乱世,他这种宫廷内侍便是想投新主也不知道该往哪使力。
同样不知往哪里使力的还有罗惜枝,她感觉一切都乱了,不该是这样的,她想的未来不该是这样的,妖书所指美好的未来完全被颠覆,她与秦煜到了如今两看两相厌的地步。
她的商业帝国也一朝被小人摧毁,当初寻上门的合作伙伴为她带来了多少的便利,抽身走的时候带来的伤害就有多大,所有的铺子不得不关停,如今又是兵荒马乱,她脑中便是有无数的个点子,困在后宫中也没有施展的余地。
而且不知为何,她的伯父已经许久不曾让人给她传信了,她手中有一方子,可造火药,只要研制成了,翻转了如今的局势也是可能的。
秦煜既然不仁也不用怪她不义,只要伯父还站在她身后,她手中有战无不胜的兵马,她做个摄政的皇后也无不可。
可偏偏在这样的时候他的伯父养病不能带兵,伯母也以要照顾伯父为由无空进宫见她,秦煜更是防备着每个人似的,也不许她出宫。
太奇怪了,她不由想到几年前,她对罗湘茗做的事,莫不是他们知道了什么?
她随即摇头,觉得不可能,当初她做的一点痕迹没有留下,也是罗湘茗那个傻的自己要离京闯荡,也留下了书信。
只有一点至今仍让她在意,雇佣的流浪汉皆不见了,而伯父与伯母派出寻找的人也什么都没有找到。
罗湘茗消失得干干净净,比她原先计划得还要干净,伯母虽仍对她有些微词,但后来也在她争气成了二皇子妃后,知道她与侯府是休戚与共的,伯父也是牢牢地同她站在同一个阵营。
可忽然间,她引以为傲的依仗都不见了。
不行,她必须出宫,再同伯父谈一次。
*
忠义侯府中。
宣称养病的罗勇并无大碍,他只是在面临抉择,他因着侄女,将所有的身家性命都压在了秦煜的身上。
秦煜登基成功了,但失败来临的也很快,韩道正如有神助,打得京畿措手不及,他兢兢业业护着秦煜离京,坚信整了其他道的兵马打回京城不是难事。
但他将事情想的太简单了,诸兵道都有自己的想法,秦煜还同他侄女有了龃龉,连带不信任他,遣兵调将时他多有被钳制,常常一场战打得畏畏缩缩。
他有点受够了,他也是有血性的,曾跟过楚帝也跟过弘文帝,大小战役没有数百也有几十,韩道正那个老匹夫都能挟五皇子自成一派,他如何不能?
但他也清楚,他的情况更加复杂,京畿道的兵马虽主帅是他,但其下的部将多与其他世家有牵扯,其中不乏只认正统的,他师出无名,能带走的兵将太少了。
即便走了,他又如何养活诸多兵马,也同张云普那样打到哪抢到哪吗?
他过不去心中的那道坎。
而且如今的局势划分分明,离开了秦煜也只有投靠其他几方,以他和秦煜的关系,也怕是没有势力会真心接纳他。
可若是不走,他从秦煜这里没有得到相应的尊重,几大军阀倾轧也没有出头之日。
如此耗了许久,却等到了转机,一个投向永乐公主的转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