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张褶皱的纸在楚元漪的手中来回翻转。
她看完后又递给了身边的人看,这是从罗惜枝身上掉出来的,楚元漪很在意。
硝石、硫磺这些物品既设涉及到了烟花的材料,也涉及到了道家的炼丹所需,她请了许多的工匠又邀了些道士前来解惑。
无一人能解,但楚元漪将他们都留下来了,命他们根据单子上的东西好好研究,不认识的那就一个个试。
另一边,她的战前准备也一直在筹备着,粮草、药材、马匹、盔甲、箭镞、武器等等,筹备起来皆需要时间。
秦卫潇已经离开了,偌大的楚府,莫名就觉得有些空旷,少了点乐趣。
一阵求饶声从回廊处传来,是苏景悦,她还押着一个人,是冯怀。
冯怀见了楚元漪就跪下认错。
楚元漪觉得莫名,看向苏景悦。
苏景悦气愤地道:“表姐,就是这人传播的你同晋王流言,被我抓了个现行,我将人押来给表姐处置。”
楚元漪终于想起,离开代州的时候她交代了苏景悦什么。
当时她同秦卫潇的流言四起,能编出那般多故事来,其内容又真假并立,想来是对她和秦卫潇都有了解的人编排,便让苏景悦留意下留言是谁传出的。
“原来是冯公子啊。”楚元漪意味不明地道。
冯怀被她的语调激得头皮发麻,连遗言怎么交代在这一瞬间都想好了。
故事是他编的,但他起初的主角真的是他自己,想他银川冯家的公子,什么时候这么拼命守城英雄过,不宣扬一下怎么行?
只宣扬的反响不太好,众人明显对晋王和永乐公主更感兴趣,他被听众哄得头脑发热,文思泉涌,缠绵的故事信手拈来,再便没了回头路,说了一个又一个。
也是做贼心虚,怕被晋王和永乐公主抓住,他干脆就留在了代州城,那些将士一得了闲又捧着他说故事。
没想恰好被苏景悦给抓住了,这妮子是个较真的,好说歹说都没用,来太原送个物资,将他也给押上了。
永乐公主的狠劲他是见识过的,他抱着廊下的柱子不断地忏悔:“我错了,我错的离谱,我就不该跟公主去代州,也不该编排公主的故事,公主再给我一次机会……”
他说的又可怜又声情并茂,再说下去连不该出生都要说出来了。
若是早前抓到他的小辫子,楚元漪真会狠狠地罚他,但该说不说,她现在同秦卫潇的关系确实坐实了故事中的编排,而且也有点失去了罚他的兴致。
可就这么放过也不是她的处事风格。
“别嚎了。”她开口道。
冯怀立马闭了嘴。
“你既然这么喜欢编故事,我给你一个机会。”
嗯?冯怀面露疑惑。
世间但凡开国的帝王都爱给自己身上加一些玄之又玄的异象,以示自己与普通的人不同,如今正好,她也该给自己造造势了。
冯怀大抵是懂了,他要从编造缠绵悱恻的情爱故事转为奇幻故事,要让永乐公主特别,还要让人人都信服,这样的故事很有挑战,他需要好好想想。
楚元漪的身边又清净了,只有让自己忙起来才不会胡思乱想,她往议事厅中走去,赵逐星带了罗湘茗来见她,想来是忠义侯已经做出了决断。
忽地,她停顿下脚步,院墙前有一颗很高的槐树,她的脑中闪过一些片段。
应是她还很小的时候,这棵树也没有如今这般高大,她有一很喜欢的风筝落在了这棵树上。
她身边的丫鬟与奶娘都够不到,又是去唤人又是去拿工具的只求她别哭了。
最后有人爬上了树,替她将风筝取了下来,她记得将风筝送到她手中的那人,摸了摸她的头笑的很好看。
久远的记忆在脑中浮现,那人的笑容慢慢和现在的秦卫潇重合。
原来是他啊,楚元漪莞尔。
原来在冥冥之中,他们已经有过那么多次的交集。
她脚下的步子迈得也变得轻快了,她很想很想快点再快点攻下南都,然后去对那人负责。
*
端午后的日头越发地高照。
数万兵马行军扬起的沙尘却将这天映得灰扑扑,他们严整,纪律极其森严,所过之处不伤农田半分,也不抢掠任何一个城镇。
随着他们过境的,还有流言,传闻永乐公主出生时天有异象,彩光七日不散,云游僧人为其批命:望气以为至贵之证,非人臣之气。
还有流言将永乐公主的死而复生编得更加的神乎其神,永乐公主身有龙气,故而她的魂地主不收。
种种流言,皆将楚元漪指向那个至高无上的位置,也将楚元漪奉为能给他们带来新气象的新主。
民心所向,又有强兵在握,楚元漪所过,权利尽收,她早便在同青山先生商量要趁此机会一改开国之初留下弊病,过去各兵道的权利都太大了,容易拥兵自重形成藩镇割据。
如今正好,反正都是要打的,她准备将大楚剩下的几道收回来后,一同进行改革,重新划分州道并设立采访使,进一步将下面的权利分化的同时受到中央的管控。
大军在逼近山南道,旌旗蔽日,甲光耀耀,他们的气势足以吞遍山河。
秦煜的情绪更加的不好了,他在南都的朝堂上越发地失去了作为一君王的稳重,分立两侧的朝臣也满是愁容。
这才多久,没夺回京城不说,又迎来一个强敌,这永乐公主怎么不按套路出牌,她便是要打也应该先打京城啊!怎么直接盯上了南都?
他们的脑门满是汗,拿不出章程来,这次若是败了,他们还有什么地方可逃?
也有略冷静一些的,他们南都朝廷的兵马并不算弱,有能的将领也不少,未必就落了下风。
后宫中有人惶惶,也有人巴不得楚元漪快点打进来,长惠公主母女便是后者,她们早已被磨去了弘文帝后妃与公主的骄傲,被周太后使唤便算了,宫中的那些宫人也多是看碟下菜的小人,从她们身上获取欺压贵人的快感,什么脏活累活都爱扔给她们。
韩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