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秦卫潇沿着渭水打向京城时，韩道正慌了。
京城的周围环伺着永乐公主，张云普，还有晋王，他无论调动哪个方向的兵马去阻拦，都会留出缺口。
拿到京城的他占据了出师上的制高点，可也陷入了被动的局面，再次觉得将衡山砍了都是轻的。
然秦卫潇的兵马连收了京畿周围的几个城池后，停在了岐州不再前进。
韩道正这时候终于采用了衡山死前的建议，拉拢晋王。
他派出使者前往岐州。
使者见到了秦卫潇，同他道：“建成帝弑父不仁，永乐公主企图谋反，京中幼帝式微，晋王受弘文帝养育，如今正是匡扶正道的时候，若是晋王能相助，幼帝愿与晋王共治天下。”
秦卫潇冷笑，被韩道正扶上帝位的五皇子才多大，哪里懂得这些，这分明是韩道正借着弘文帝的恩情来要挟他选择阵营，然后又以幼帝的名义来表示愿意将权势分他一半。
也不管他看不看得上。
使者心中也很是忐忑，但不得不将话说完：“都督还听闻晋王曾救永乐公主于代州，但永乐公主恩将仇报，将晋王排除在外独占了田烈的领地，此等女子着实可恶，若是晋王愿意相助，日后拿下了永乐公主皆交由晋王处置。”
秦卫潇的眉目陡然锋利了起来，原来是将他离开太原当做了同公主分道扬镳了，还将他当成了那等不择手段之人。
“好，你便回去告诉韩都督，本王愿意进京。”
明明是应承的话，却透着一股子的森然，使者双股战战，离开时汗渍浸透了夏衫，恍若从狼窟中逃出生天。
秦卫潇本是想折了韩道正京畿周遭的兵力，如此便只算是清理下路障，不算影响了公主的计划。
如今却有了其他主意，他将自己送到韩道正的手中，韩道正以为得到了天大的助力，却不知他只是想着怎么做到帮了像是没帮，还正好在能京中迎楚元漪。
入京前，他给公主写信，写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写他对她的思念，最后提到：韩道正邀我进京，我想起府中的石榴树许久无人照料，想回去看看，我在京中等你。
随着信的送出，他也久违地回到京城。
京城满目疮痍，他过往的府宅也显然遭到过劫掠，韩道正在他入京前，特意请人收拾了番。
移载到府中的石榴树还在，无人照料也活的很好，刚过了花期，待公主进京时差不多就能结出果子了。
也是在京中的这几日，他断断续续做了一个梦。
这梦真实无比，恍若他真的走过那样荒芜的一生。
梦中，他依旧被封到了甘州，但因怕惹来弘文帝的猜忌，他行事一直颇为收着，河西廊道外常有来进犯的番邦，他虽也同他们打，但颇有些姑息养奸的意味。
来了便打，跑了便收兵。
如何长久地做一个弘文帝眼中好用的养子，他很擅长。
偶尔，他也会关注京中的动向，听闻永乐公主身体依旧不好，一直住在京郊的庄子中。
他上次见她还是在离京前的宫宴上，她的脸色很白，没有血色，冷冷清清地一个人坐着，周遭没有同她攀谈的好友。
但一点也不可怜，因为她的神情是那么地疏离，透着点是她拒绝所有人的傲。
也是，宴上多是些踩高捧低之流，公主看不上才是正常的。
她的眼睛似乎看了过来，他朝她笑了笑，她很快就别开了视线。
她似乎很不喜欢秦家的人，包括她的未婚夫秦武，每次秦武想同她说会话，她就会忽然头疼或是体力不支要离开。
他看得可乐，忘了自己也在小公主讨厌的范围内。
想起这些，他命人多搜集些珍贵的补品，送到了京城，除了逢年过节，他没有立场给小公主送这些，所以辗转送到了东宫。
他料想秦武总会将这些送去给公主，可让他失望了，秦武的侧妃怀孕了，那些珍品都用在了郑清和的身上。
他心中莫名生出气愤，秦武怎么可以这么对待公主？在成亲前先有了侧妃便算了，怎么还先让人有了孕。
这不是将公主的脸面往地上踩吗？日后公主进了东宫又如何处之，一进门就要给别人的孩子当主母吗？
若是楚帝还在岂会让人这样作践他的女儿。
他惯是个满手沾血的人，他不介意将郑清和肚子中的孩子处理了。
然而没等到他出手，郑清和许是补过头了，又同安胎的药有了相冲，那个孩子没留住。
他不知道公主对此会作何感想，是开心还是不在意？
想来是不在意的，她那般清冷的人，眼中似乎就没有能让她留恋的人。
可她也不是从一开始就那般清冷的性子，至今他都记得小公主在父母面前娇缠耍赖的明艳摸样。
他想送她些热闹点的礼物，所以调教了几只鹦鹉。
那段时间京城也发生了许多的事情，秦煜秦武斗得不可开交。
秦武的性子说得好听点，是爽朗纯良，说得不好听点就是个没成算的，在京中也好几年了，名师教导也不少，还有个太师岳丈，偏生一点长进也没有，连带身边的人都往坑里带。
公主倒是个麻利的，见秦武作成了病秧子，立马找了个借口躲山里祈福去了。
他也算是看出公主有多不待见秦武了，甚至心中有了些阴暗的想法，若是秦武真的在夺嫡中输了，公主是不是就自由了？
至于自由之后做什么，他没有细想。
公主下面有个管事常采购华服美饰和新奇好玩的，想来是给公主的，他将调教好的鹦鹉通过管事的手送到了公主面前。
听闻公主很喜欢。
后来，他便让商人结交了公主府中的管事，多少能知道一些公主的喜好，也有了门路将东西送到公主的面前。
公主在山上的日子似乎过得很不错，来报的商人说她面色红润，爬山的时候健步如飞。
那时候他就猜到公主在京中大概是在装病。
他不再给予秦武帮助，甚至隐隐期待秦武继续斗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