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过,
过了半分钟,他露出恍然的表情,说道:“超我、本我、自我?”
陆时有些好奇,
“你也听说过他?”
庞加莱摊手,
“《镜报》畅销欧洲,我当然也是会看的。弗洛伊德医生和盖尔教授的论战我觉得挺有趣。”
陆时说:“若要建立一一对应的关系,性善就是超我;性恶就是本我。而超我与本我共同作用于认知,形成与现实世界联系最为紧密的自我。”
庞加莱听明白了,
“你觉得,性善和性恶都是人类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陆时点点头,
“是。”
庞加莱追问道:“如果必须选一边站呢?”
陆时沉思,
“我大概会站到性恶一边去吧。”
庞加莱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
毕竟是写出了《狩猎》的作家,潜意识里的想法还是相对明晰的。
陆时摊手,
“不过,这种二极管思维,我实在觉得没必要。”
庞加莱听得莞尔,
“那当然,我也觉得……”
话还没说完,身后传来脚步声。
两人循声望去,
是杜马斯!
这老哥也是够惨的,像是跟人刚刚干过架,大衣上甚至有撕裂的口子,裤腿也脏兮兮的,有多处磨损,
整个人显得狼狈不堪。
他快步上前,
“陆教授,你可把我害得好惨!”
陆时“额……”了一声,安慰道:“院长先生,你应该感到欣慰。看那帮学生,多有精神。”
就是太有精神了!
杜马斯差点儿哭出来。
庞加莱问道:“安东尼,最后是怎么解决的?”
杜马斯生无可恋,
“还能怎么解决?当然是承诺翻新了。可即便如此,学生们仍然不满意,竟然要求建立新的学区。我特么!@*#¥%……”
后面一串标准法语国骂的乱码。
陆时和庞加莱对视,都没敢吱声,怕触了杜马斯的霉头。
杜马斯吐槽一阵便也觉得没意思了,
他转向陆时,
“陆教授,明天演讲的事恐怕不能兑现了。”
一次演讲就整出革命戏码,
如果再来一次,学生们还不得把学校理事会集体挂路灯啊?
陆时倒也无所谓,
“反正也没有酬金,没关系。”
杜马斯:“……”
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他沉吟片刻,低声道:“陆教授,其实还有一件事。你应该也听说了很多关于《狩猎》的评价。其中,性善、性恶讨论的范围最广,再次就是法律相关。”
陆时点头,
“是的,我确实有所耳闻。”
杜马斯继续道:“那你愿意去法学系看看吗?”
“啊?”
陆时一脸懵,问道:“演讲?”
杜马斯听到这个词,甚至打了个寒颤,说:“可不敢!可不敢……我的意思是,不是演讲,就是一些简单的讨论。”
刚才闹了那么大的事出来,这老哥还愿意让陆时和本校的师生接触,真是给面子。
陆时沉吟,
总感觉对方似乎有隐含的目的。
杜马斯轻咳一声,
“陆教授,请。”
陆时瞄了眼庞加莱,
后者也明显有些迟疑,拿不定主意。
沉默了一阵,
陆时说:“好,请院长带路了。”
杜马斯便带着两人一起前往行政楼的方向,进入大门后,又上了两层,拐进一个小会议室。
行政楼里的当然不是法学系。
房间里坐着几个人,都是西装革履的正式打扮。
杜马斯依次介绍过来,
在场的都是法国法律圈的人物,有研究理论的、也有处理实务的,
同时,他们也都是巴黎大学的毕业生。
陆时与他们依次握手,
直到最后一位,杜马斯介绍:“这位是乔治·克里孟梭,是《集团》周刊的创始人,同时也为《震旦报》撰写社论。”
《集团》,陆时没听过,
但《震旦报》在法国也算鼎鼎大名,典型的左翼报纸,《我控诉》便是在其上发表的。
陆时总觉得乔治·克里孟梭这个名字有些熟悉,
他打量对方。
克里孟梭是一个年过半百的男人,穿着黑色西装,白色衬衫,戴着黑色蝴蝶结,为数不多的几根头发梳得一丝不苟。
陆时仔细回忆,
蓦地,他想起来了,
法国有一艘航母,就叫“克里孟梭”号。
能被如此纪念,可见其地位之高。
有此线索,陆时很快便在脑海里检索到了克里孟梭的生平,
这位猛男是未来的法国总理,1906年当选,
作为法国近代史上最负盛名的政治家之一,他属于左翼,在争取民主、社会改革等问题上十分激进。
他算是中国的老朋友,在1883年中法战争时强烈反对对华作战,驳斥所谓优等民族开化劣等民族的托词,指出开化是掩盖暴力的伪善。
当然,他本质上是法国人,
1919年,他代表法国出席了巴黎和会,力主肢解德国,最大限度地削弱德国,其目的是让法国称霸欧陆,时人称之为“胜利之父”、“法兰西之虎”。
由此可见,《凡尔赛条约》无疑是他的杰作,
而条约对中国的伤害,克里孟梭虽然心痛,却仍以法国利益为先,此举无可厚非。
陆时上前与对方握了握手,
“克里孟梭先生,你是《我控诉》一文的缔造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