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表现得过于热情。
陆时愣了半晌,才意识到原因所在,
想来,公主殿下是担心她的肖像画被替代,失去书房最显眼的位置。
两人招呼卫兵将画作搬上楼,在书房的墙上挂好。
等卫兵离开,
陆时指了指书桌,又指了指对面墙上的画作,笑道:“我现在啊,写作的间隙,伸懒腰或者喝一口水,都会看到咱们机智聪颖的玛格丽塔的肖像画。”
公主殿下脸红,
知道自己那点儿小心思瞒不住老师,
可是,被这么拆穿,还是让她有些不好意思,忍不住轻捶陆时一把,
“我可没有……唔……”
她的目光被书桌上的稿件吸引,
“老师,那是伱的新作吗?《月亮与六便士》才发表几天时间,你就又开始写小说了?而且,还是法语。”
桌面上摆的是法文机械打字机,
因为远远不如安德伍德5号那般流畅,所以影响了陆时的效率,
否则,以《小王子》的字数,他早就搞定了。
玛格丽塔好奇,
“为什么用法语?”
最真实的原因当然是原作是法语,其它皆为译本,
而译本,很难准确表达。
以《小王子》的
“我六岁那年,在一本描写原始森林的名叫《真实的故事》的书上,看见过一幅精彩的插图,画的是一条蟒蛇在吞吃一头猛兽。”
就《真实的故事》这个书名,国内翻译的版本多得离谱,
《真实的故事》、
《丛林奇遇记》、
《百兽生猛史》、
……
千奇百怪。
但这并不只是简中译者才存在的问题,
就比如台版的翻译,竟然是《大自然的真相》,
同为汉语,差异巨大。
此类情况在英版、日版也十分普遍。
当然,这不能怪翻译者。
就像陆时在剑桥的
译文展现出来的差异,归根结底都源自于译者:
一、对原文如何理解;
二、用文字如何表达。
背景的了解、知识的掌握、行文风格、语言文字的组织能力、字词的甄选、翻译技巧……
变量实在是太多了。
而《小王子》又极具特殊性,
它篇幅短,用的又是孩子般童真、稚嫩的语言,对译者的要求更高。
陆时懂法语,
但是,他不一定懂孩子。
所以要消除那一堆的变量,最好的办法便是遵照原文。
他对玛格丽塔笑笑,
“你先读,读完之后就明白为什么要用法文了。”
玛格丽塔震惊道:“老师,听你的语气,这部小说快完成了?你早就在创作了吗?这段时间,我隔三差五便来拜访,怎么一点儿风声都没有听到……”
陆时嗤笑,
“你也知道自己来得太勤快了?”
“啊这……”
玛格丽塔脸红。
陆时捏捏对方的脸颊,也不再逗她,说道:“这不是小说……额……童话也勉强算是小说吧。总之,它是一部篇幅非常短的童话,我写得快,你读得肯定也快。”
玛格丽塔更惊讶了,
想想之前陆时写的都是什么?
《动物庄园》、童真三部曲、《月亮与六便士》,
一个比一个黑深残。
他写童话,会不会也是很黑暗的那种?
公主殿下好奇地拿起稿子,
标题:
《le petit prince》。
小王子。
一个有趣的名字。
玛格丽塔潜下心来阅读,很快便被童话的内容吸引了。
房间里,只留下陆时敲击打字机的声音,
噼噼啪啪——
提供了阅读的白噪音,使玛格丽塔能更好地沉浸在书稿之中。
里面的句子充满了童趣,
但是,又蕴含哲理,
——
所有的大人,最初都是孩子,只是很少有人记得这一点;
在人群里也会孤单的;
当你真的喜欢一个人的时候,就会想很多,很容易办蠢事,说傻话;
……
——
不知不觉间,稿子见底。
“呼~”
玛格丽塔呼出一口气,转向陆时。
而陆时已经心有灵犀地递过去了剩余的稿子。
玛格丽塔问道:“写完了?”
陆时点头,
“你先看完,看完之后咱们再聊。”
玛格丽塔点点头,继续阅读。
如陆时所说,《小王子》的篇幅非常短,走马观地看,甚至可能连一个小时都用不了,
可是,只要被其中某一句有哲理的话击中,便会几小时走不出来。
玛格丽塔读完了最后一句:
“如果这时,有个小孩子向你走来,如果他笑着,他有金黄色的头发,如果当你问他问题时他不回答,你一定会猜得出他是谁。”
“呼~”
她长出一口气。
陆时问:“感觉如何?”
玛格丽塔有些迷茫地眨眨眼,
“很难讲。”
这本童话的读后感,确实非常难形容。
陆时深刻的作品非常多,
但再怎么深刻,公主殿下只要读完,都能说个一二三出来。
唯独《小王子》,
读完之后,她的心理只留有那种跟一本好书话别后的失落感,再就是一种平静,仿佛受到了灵魂的洗礼。
陆时露出笑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