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就看到跑堂挂出涨价的牌子。
驾车的车夫一扬鞭，前行的马车轻轻晃动。处在两人中间的车顶挂饰，跟着摇晃一下，却不影响他们继续谈话。
宝琴却笑道：“大哥勿慌，我们进去一试便知。”
“知道了，知道了。”宝琴拿着团扇，笑着伸出手，让春雁替自己搀扶住，“走吧，我们去好好待客。”
这话也不是陈恒说的，是那些店里的小二这么认为的。陈恒今日穿的寻常，并没有拿秀才服出来显摆，加之头上戴的儒巾，跟宝琴一比，可不就是个跟春雁一样的跟班嘛。
“这支是一两八钱。”春雁又指向宝琴的右手，“这支是二两二钱。”
…………
“小姐，真真是……太好看了。”春雁陶醉的用手捂住脸，她怎么就跟了这么好看的小姐呢。
这怎么好意思？陈恒也不知道其中是否有风险，正要摇头拒绝，宝琴已经起身，“如今尚有闲暇，大哥何不陪弟弟游玩一番。就当成是感谢之礼，可好。”
等到胡家人的迎亲队伍，敲锣打鼓的走来。胡家二郎从马上翻身下来，就到了拦亲的环节。陈恒的才学自然不必说，他也知道这个大姐夫是个什么性子。只略施几道不算难的贺题，就算其过关。
见丫鬟低头在忙，宝琴下意识探头看了一眼，薄纱的木窗外，那道渐行渐远的背影，很快就消失在人海中，让人再难瞧见。
在所有名贵的发饰中，它的单调，是如此显眼又特别。原本还算精巧的做工，跟薛母的订做之物比起来，也是远远不及。
春雁已经有许久没见过这样的小姐，一身浅黄色加朱红的华服，满头珠翠摇曳中，无限风情已自生。
顶着盖头的陈青，哽咽道：“我知道，姐姐心里明白。弟弟，姐姐有你也很高兴。”
…………
宝琴背过身，一步走进朗朗晴日之中。帽檐的阴影投射在她的脸上，少女朱唇轻启，笑声随即而来，“他不会的，我……也不会。”
她转头看了看春雁，做书童打扮的丫鬟当即俯身贴上耳朵。两人一番耳语，春雁才领命而去。
“虽说货比三家，物美价廉者先。可像这样都挤去几家地方买，背后若没有人的点拨指引，必不可能。”
其中宝琴又要作为新娘的女宾，可以刁难新郎官一番。不过这些安排，陈恒倒是不知。他要跟他爹一道，先照顾好过来撑场面的邻里街坊。
“怎么也没人跟我说过。”宝琴又惊又叹，埋怨道，“几位姐妹，还是把我当作外人。”
大家让宝琴将其取下，见到钗脚上印刻的作坊名字，才笑道：“好姐姐，你怎么去这家买东西了？”
这是为大姐挣场面的时候，陈恒自然是要换上崭新的秀才服，连宝琴之前送的玉佩也被戴在腰上。所作所为，只希望胡家的亲戚，能看到成为秀才的自己，将来对自己长姐要小心仔细些。
叫人可惜，可叹。
如今的扬州，还有什么正经的门路留给老弱妇孺？？？陈恒听的脸色一暗，连吃饭的心情都少了大半。
说话的人，本不欲作答。架不住有人觉得宝琴今日太出风头，就想掏出自家家底，震一震场面，就道：“还不是这些流民不懂事，挨了我们家的财路。现在城中的大户，都是心照不宣，不去买她们做出来的东西。”
女儿家的话题，少不了金银首饰之物。有心的宾客们不免注意到宝琴头上，那一枚稍显单调的金镶玉珠钗。
可谁知，宝琴又突然道：“大哥不妨回去多等几日，待弟弟弄明白就托人告知你。”
“这是为何？”宝琴故作诧异，诚恳道，“还请诸位姐姐告诉我，若是无端犯了别人的忌讳，岂不显得我们薛家无礼傲慢。”
三人一连逛了数家店铺，才找了街道中央的茶铺坐下歇脚。陈恒趁着空闲，又把注意力放在街上来往的妇人、小姐身上。
陈家在扬州的熟人不多，能请的女眷就更少。封氏难得带着英莲亲至，躲在陈青的闺房内帮忙。最让人没想到的是，宝琴也陪着她父兄一道来此，替陈家压场面。
见对方不给自己说话的机会。陈恒只好笑道：“你想逛多久都行，只是帮忙的事情……”他知道，自己大概劝不住对方，索性道，”……还需注意些安全，有什么情况，就先托人跟我说。我可不想回头薛兄找我算账。”
八月二十四日，离陈青的婚礼还有五天。扬州的不少高门小姐，突然集体出门来到薛家做客。
三人玩了个尽兴，见时辰也差不多，就准备原路返回。回去的路，陈恒倒没有跟宝琴一道，他尚有别处要去看一看。两人在街口作别，心满意足的宝琴才坐上马车离去。
声乐高奏，锣鼓喧鸣。胡家人也是给足陈家的脸面，拉长的迎亲队伍和各处规格，都是尽心尽力的很。
…………
宝琴对此类物件，最是精通擅长。她直接从桌上拿起，在手中掂了掂。才笑道：“倒是差不多，都是用足了料。”
他心思敏锐，很快就发现，这里面的多数人，都在有意识的去往一些店铺。另有一些店铺，去的人寥寥无几。
陈恒笑了笑，也沉默下来。他知道薛家人的仗义性子，不再多言。只陪着对方一起，将秋浦街的里外，逛了好几个来回。
…………
天天呆在家中的陈丐山，对此事不太关心。最近陈青的婚事，多是他在料理。当即插嘴道：“你们有空说这个，不如想想大丫的婚事。也没剩几天了！！”
她用手指了指宝琴的左手，“同样的用料，他们家卖这玩意儿，还便宜些呢。”春雁先是去的私人店面，然后才是府衙开设的店铺。她说的便宜之物，正是从前者处购得。
此现象，也被宝琴看在眼里。她用扇头一指，朝着陈恒寻问：“大哥此行的目的，就是这个吗？”
感受到姐姐的眼泪滴落在背上，陈恒在跨出门之际，对陈青道：“姐姐，无论以后怎么样。弟弟都是你的靠山，爹娘、爷爷奶奶也是一样。”
漫天晚霞，灿烂依旧。车轮驶过，卷起一阵地上的尘土。风也作响，云也飘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