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内,舒州知州陈禾正在收拾东西。
他任期已到,即将移知秀州。
秀州是他主动要去的,因为病故的娘亲葬在了那儿,秀州是他的家乡。
“府君。”
城门侯匆匆而来,对陈禾汇报道:
“城外有一流民,自称携近一千三百人自太原而来。”
“其等请求入城。”
“麾下见其已虚软无比,若不得安顿,那脸色看着快像个死人般蜡青了。”
闻言,陈禾眼角抽搐。
“太原?”
“是,太原。”
一时间,他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真是奇了,太原流民能跑这么远?
前些日子,自东京而来的驿使紧急来调厢军,路上甚至累死了两匹快马。
一千三百人活着走到舒州,恐怕这一路累饿冻而死的,要上万了罢?
甚至数万?
可怎么没听频繁来往的路使提及?
若真有这等规模的流民南下,早该惊动各路路使了才对。
“府君,您怎么看?”
城门侯等不见回音,只得又开腔问道。
新知州不知何时才赴任而来,交接后他才能走,想必就这几日了。
这时候来,若是接收入城了,岂不是给新知州添麻烦。
他并非是怕给新知州添麻烦,而是在顾虑——
新知州乃童贯亲信。
几年前,他还在京就官右正言兼监察御史时,曾屡次对官家弹劾童贯及黄经臣等奸佞。
官家心烦不想听,他竟将官家的袖子给拽撕掉了。
虽当时官家未对他动怒,但后来,他还是被贬到了地方。
若他接收了这批流民入城,童贯的亲信恐怕不会善待。
那么接收便有可能并非善举,反叫他们掉进火坑。
毕竟流民是断无纳赋能力的。
陈禾纠结再三,决定亲自出去瞧瞧情况。
陆君实在城门外等了好一会儿,等得他几乎要睡着了。
意识正要断片儿时,城门这才终于传出动静。
他打起十二分精神警惕着城门。
而警惕的目光,却瞧见了一绯色官袍、头戴方形乌纱的老者,从城门内走出来。
眉宇一片严肃,眼神如炬的看向他。
陆君实被看得发毛。
而陈禾内心却是在惊诧连连——
这后生的脸色,几与死人无异。
难道的确没说假话?真的是从太原而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