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央村。
王致祥携着十来位背着笨重箩筐的县衙吏员而来,履实陆君实的要求——
亲自将退还的税租以欠单形式交给未央村。
村民们得知税租退还后都很高兴,早前他们都以为自个儿欠下土地爷巨债。
现在终于能松一口气了。
王致祥得知陆君实竟把村正的位子,留后给了陆小暖这个小丫头。
他只觉有趣和稀奇。
往年可从未见过小丫头当村正的。
且还是一千多人规模的大村子,一个村顶三个村的那种大村。
由于客籍限购米粮的缘故,他必须一斗一张的签欠单,拢共八十万斗,便是八十万签。
简直要活活签死他。
再说了,哪有那么多纸据啊。
最后他想了个法子——
以盖了红色县印的长竹条为凭据,每领一斗,便叫粮肆吏员在上头划一条线。
领五斗后,竹条上便呈个“正”字。
一正为五斗,每根竹条可写下四排共四十个“正”。
他只消盖印四千根竹条,就完事儿了!
十几筐竹条交给陆小暖保管后。
趁陆君实不在,王致祥在村里转了一圈,找寻村猜想里,被陆君实藏起来了的一大批官刀。
按他的判断,陆君实应该有很多从官兵那抢来的刀才对。
那刀好啊,一瞧便是给州府府兵配的,用料扎实。
要是能找出来,今年沙县的铁摊就能一口气凑齐了。
可是他连着翻了两座山,村里也被他绕了好几圈,愣是没找着。
问是肯定不行的,他们怎么可能敢承认藏刀的事儿。
能藏哪儿去了呢?
找了半天也没找着,他只能感到奇怪的暂时先走了。
以后有空了再找机会过来找找。
不过,这未央村的运气真是够好的。
前脚建州征丁后未几,后脚又来和籴。
以每斤二文的价格。
不仅给的价钱越来越低,和籴所要的数量也越来越多。
沙县五丘三山二分田,农户的平均拥田亩数才不到四亩,若一年遭三次和籴,简直无法活。
再者这价钱,连他都觉着太欺负人,虽然他也知道,还有比这价钱更欺负人的做法。
于是他咬咬牙,把悄悄藏的应急粮给提出来应付和籴了,希望下回和籴时,战乱已平息。
和籴钱能提回八文以上。
应急粮一口气少了七成,县衙府库也见了底。
不得已,他只能将官营粮肆的粮价给提了提。
粟米十五文一斤,麦二十文,米三十文。
主籍的限购额也降与客籍一致,一次只可买最多十五斤。
坊间怨言四起,但幸好只是怨言。
所以说未央村运气好呀,那欠单可是稻米的欠单!
此前的十二文当现在的三十文使!
……
王致祥前脚骑马走后,可后脚,那些县尉却还没走。
梁纶枢和李立功等人徘徊于竹筐旁,眼神不断打量着那欠单竹条。
“咱辛辛苦苦给你背了过来,总得给些脚力钱吧?”梁纶枢大言不惭的对陆小暖开腔:
“便要一半算了,给你留一半,大方不?”
“哈哈哈。”
他说完便将刚放下的竹筐又拎走,并叫几名吏兵过来背上并带走。
陆小暖见状就急了,那可是爹爹叫她妥善接收的。
她本想着这些都是爹爹的,而爹爹留下的钱虽多但有限。
是断然无法长久支撑村里那些赔本生意的。
再加上爹爹给的盖屋子的图,那也是爹爹的重要交托。
她打算叫村民农闲时来做活盖屋子,十人合力盖一间出来,便发给一人一斗。
这样总比爹爹说的直接发给村民好,还能让新屋子快些盖好。
“不行,你们不能这样。”
陆小暖急了便冲过去阻挠,想把装了欠单竹条的筐子给抢回来。
刘有根见她这样,赶忙招呼十来个村民过来,把小暖给拦回来。
她这样冲过去是肯定要挨欺负的。
毒打,甚至被……都有可能。
这可是土地爷当亲闺女养着的,可不能有事。
“可不能得罪官老爷,不然有咱好果子吃的。”
“丫头,忍了吧。”
村民们虽然也很舍不得,可是除了忍气吞声,还能有啥办法?
至少……还剩一半嘛。
“梁哥,你瞧那些鸡,长得好肥哟。”
梁纶枢前脚刚想满意带人离开,而李立功的目光却瞧上了村里竟然有散养的母鸡。
近百只不说,还有好几十只小鸡。
“是哦,这些鸡不错,捉回去炖汤,定是鲜美至极。”
梁纶枢就像把未央村当成自家后院了似的,一抬手便招呼手下的十几名吏兵折回来。
捉鸡去!
陆小暖生气了!
“不行!那是爹爹留给咱们的鸡,你们……”
“起开!”
不等陆小暖说完,李立功竟一把将她推开,随后满脸灿烂笑容的带人捉鸡去。
十几个人到处捉鸡,村里被惊起一片鸡飞鸡跳。
刘有根等村民赶忙将陆小暖扶起来,掸干净她身上的泥尘。
“小暖啊,人家身上挂着刀呢,忍了忍了,习惯就好了。”
刘吴氏怕她又冲动冲过去,万一激怒了兵老爷,一刀就砍了上来,咱怎么跟土地爷交代?
于是她凑过来想把小暖拉进屋里去,眼不见便不气了。
小暖被气哭了,刘吴氏怎么拦她都非要冲过去阻止。
刘吴氏只好招手叫来牛壮和黄豆,俩人好赖十三、四岁,力气大点儿。
“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