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茎的脉络,然后一点点顺着脉络撕扯叶片,直到叶子只剩叶柄。
“贺以恩呢?”陆深问。
“没来。”李南栖和向晚异口同声回答。
李南栖又笑着说:“看起来这次他真的生病了,所以向晚很担心。”
陆深没反应过来,讶异地看一眼瞪着李南栖的向晚,然后恍然地点点头,笑着说:“这样啊。”
“四个人还真成了两对情侣啊。”陆深又补充一句。
“什么情侣。”向晚说,“别乱说。”
说完她将书包理好背起来,然后说:“我去图书馆了。”
李南栖看着她离开,继续陪陆深坐在这吃午饭。
“你跟你妈妈还好吗?”陆深问。
那天她跟陆深回去以后,李玉已经做好了饭,招呼他们和说话的样子像什么都没发生过,没有提及先前的争吵,也没有解释争吵的理由,而林惠因为没听全她们的对话,也只当做寻常母女的争吵。
所以,倒是好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四个人一起吃了晚饭。只是各自憋着心事,都很沉默。
晚上李玉开车带她回家,一路上她不停抽烟,什么也没说,李南栖坐在窗边吹风,却闻了一路她的烟,也什么都没有说。
这沉默持续到家门口,下车后,李玉跟她说:“别什么都怪我,明明是那个人的错,为什么你偏要恨我。”
李南栖没有回答,她也回答不明白,李玉一定也不理解,一个从未出现过的人,一个死人,怎么会让她产生那么强烈的情感。
她读西尔维娅的诗,看她写父亲,看她袒露的厄勒克特拉情结,看书籍里剖析她因父亲在幼年过世而产生恋父情结,从而导致与母亲关系紧张,相似的有共鸣的经历,好像暗示了自己的症结。
但这结论并无法令她不痛苦。
人不必对自己过度认识。李南栖第一次肤浅地明白了希腊哲学中的这个名句,好像过分清醒的认知,只不过加深自我的痛苦。
李玉可以这样坚强地活下去,可能正是因为她从不曾过度挖掘自己对她以及她父亲的情感,恨也好,爱也好,爱恨交织也好,不如迟钝地顺应情感,迟钝地追寻肤浅短暂的幸福。
剔透的人易碎,总是那么寻常的道理。
那晚之后生活好像又恢复寻常,一个死人本来就是死了,活着的人学会放下他,不会对世界本质造成任何影响。
“没什么变化,她可能也不想跟我争辩一个死人。”李南栖回答陆深。
陆深上前握住她的手,“别想太多,也别自责。”
李南栖回握他的手,问他:“你呢?跟你妈妈还好吗?”
“我习惯了。”陆深苦笑一下,他停顿一下后又说起他父亲,“我爸爸可能还要多待一阵,原来他也不是专程来看我,来这边也有公司上的事,好像有什么收购案要谈。”
“也许本来他不用亲自来的。”
“谁知道呢。”陆深说,“但是他倒没有强迫我回去,只是让我劝我妈妈,跟他‘理性’讨论,面对‘现实’。”
陆深将理性和现实两个词加重的声音强调。
“听起来果然是...”李南栖措辞后说:“成功人士的思维。”
陆深笑,觉得她说得含蓄,他又说:“他不高兴的时候不会发火,但说话的语气就会变成这样,跟我不高兴的时候也是。显得冷冰冰的,不近人情。”
“你妈妈怎么说。”
“还是一样的话,觉得我背叛她,连带也不理我。”
说完,陆深的表情却是笑着,带点无奈。
“她可能也知道自己在逃避,所以只能避重就轻。”
“是。”陆深说。
这个话题到了没话可说的地步,陆深突然握紧了李南栖的手,问她:“你怎么不问我,老师留我说了什么?”
“如果重要,你自己会说。”李南栖回答道,却不看他。
“你感觉到我刚才犹豫了,我知道。”
李南栖说:“这是你的生活,你有权决定什么跟我说,什么不跟我说。”
“你生气了。”他判断道。
“嗯。生气了。”李南栖说,“但却生气得没什么道理。”
“因为你觉得不说是我的权利。”
李南栖将手从陆深手里抽出来,“没空跟你咬文嚼字。”
陆深握了握空荡的手,坦白道:“老师劝我大学申请欧美的学校。”
“他的建议有道理。”李南栖说。
“可画画不一定非要换个地方才能画,大学也有交换项目,硕士也可以再申请,没必要整个大学都离开。”陆深说,“我是真的这么认为的,我已经开始适应这里,换个环境未必对我更好。”
沉默片刻后,李南栖对陆深说:“你要作出对自己最有利的决定,只考虑你自己。”
陆深没有说话,过了会问她:“那如果换作你呢?你会怎么选?”
“我会先申请推荐的学校,如果收到了offer再决定去哪一所,如果没有被心仪的学校录取,就先读本地的学校,就读期间申请交换,或者保证GPA,硕士的时候再继续申请。”
李南栖看着陆深说:“这才是对自己最有利的决定。”
她又说:“陆深,你不该在考虑未来的时候还要考虑我。”
陆深只是问:“对你来说,你考虑未来的时候,也不会考虑我吗?”
“是。”她答得干脆,没有一瞬犹豫。
陆深沉默了一会,然后说:“我知道了。”他表情不明,声音也听不出来喜怒。
两人沉默地对峙。
过了一会,陆深又说:“先不想了,还有时间考虑。”
李南栖闷声“嗯”一声,也没有表情变化。
陆深伸手再次牵住她的手,什么也没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