及归,见她抱膝黯自垂泪。
“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辰夙很慌,一边环住她,一边用内力探查,一边向师弟询问妍医师到了没有。
沧寐只是垂泪,再没有多余的力气。孜攀附在辰夙胳膊上,伸长了舌头想舔主人的脸颊,无果。
两天后。
晴空万里,正是秋高气爽之时,秋华烂漫,以菊为胜。
苗可入莱,花可入药,亦是赏景之佳选。
榭夜山庄的菊花品种繁多,平瓣、匙瓣皆有其美妙之处。
“惬意啊。”梦玉楼长长舒了口气,花茶在手,清香四溢。
一碗药端放在面前。
——惬意戛然而止。
“你成心的吧。”花香夹杂着浓浓的药的臭气,谁还有心思品茶赏花。“丑人多作怪,说的就是你——”
后脑勺冷不防被抽了一巴掌,这力道,这位置,不用想,自家老爹。梦玉楼再嚣张也不敢跟自家老爹叫板,老爹的后盾是老爹的老爹和老爹的兄弟还有老爹的媳妇,他呢......向自家老爹低头不是丢脸的事,又不是第一次。
梦家主在儿子耳边咆哮,什么救命恩人,什么情谊,什么等等等等,梦玉楼听到最后是听明白了——家里一堆杂事要处理,老爹嫌他累赘,不要他了。
“都怪你,我又被打了。”梦玉楼嘴上埋怨,心里却在思量怎么才能少喝药,要在她眼前把药倒了,指不定一记心窝子拳袭来,以前的药都得重新喝一遍,得不偿失啊,她走了倒还好些......
思量了好久,也不见沧寐有要走的迹象。
“难得辰夙这些日子没任务,你在我这里呆着作甚?”咱们都在紫竹轩,躲也没用。
沧寐将药碗向梦玉楼推近了一点,吓得梦玉楼立刻闭嘴。
“我昏迷期间,谁来找过你。”检查梦玉楼伤势之时,发现千丝锁心所用的丝有一处断裂被接好。链接的手法粗劣,但能看出那人对此术的熟悉。
经过一番讨价还价,梦玉楼终于以一张改良的药方交换信息:“我在书院的好友,姓凤,名独倾。”
梦玉楼并不打算透露太多,他示意沧寐看后面,那里有个孤寥的男子在等待。
“真不知道你在躲什么。”看到沧寐想去不敢去的窝囊相,梦玉楼直接点了她的穴道,失去平衡的沧寐往后倒去,直到跌进有木草香的怀抱。
终于走人了,梦玉楼打算倒掉小半碗药,猛地发现原先辰夙站过的地方坐着一只白狐狸,紫色的眼眸再日光下炯炯有神。倒,还是不倒呢?
她的脸埋在他的胸口,大概也能猜到她为什么躲着他了。
想正视她告诉她他的心意...
“有一美人兮,见之不忘。”
清音如乐,似佩玉浅鸣。
“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
怀中人不再僵硬地抓住他的衣服。
“凤飞翱翔兮,四海求凰。”
看见她的耳尖微微发红。
“无奈佳人兮,不在东墙。”
他轻轻叹了口气,抚摸着她的秀发。
“将琴代语兮,聊写衷肠。”
将她环绕在怀中,她感受到他加速的心跳。
“何时见许兮,慰我彷徨。”
埋在胸口的脸有了松动。
“愿言配德兮,携手相将。”
她眼中倔强,却不知羞涩之情最难掩。
“不得於飞兮,使我沦亡。”
瞥见他无声的落寞,思及这几日不吭一声就逃避,每每回首,是他独自在身后凝视。
她攀上他的肩膀,在他耳畔诉说,她的担心,她的依恋,她的爱慕...融成一句:“投我以木瓜,报之以琼琚。”...只为永好。
榭夜山庄的地牢潮湿有昏暗,刑具有序地摆放在架上,墙上,火盆里,斑斑血迹无法擦拭干净,沉积在缝隙里,变得乌黑。
有个人,挂在十字架上,血还在往下滴,身上密密麻麻的伤口,翻开皮肉,能看见底下的白骨。这个人旁边站了两个人,但没有人打算上前帮帮他,甚至是为他止血。他们百无聊赖地或站或坐,却都等着架子上的人咽气。
明亮的大堂里,人人谈笑风生,直到下人来禀报。
“庄主,可是发生了什么事?”沐戎见君啸表情严肃,询问道。
君啸望向花颜,目中带有歉意:“是哭魂峰的餮,我手下人下手太重,他扛不住,死了。”
大家都看向花颜,餮是归于昏月的“战利品”,纵然职位仅是中等,能接触到的机密也不多,但依着过去活捉便自杀的例子,能从餮嘴里挖出来的消息绝对是有价值的。但弄死餮的是榭夜山庄,势力不可轻忽。而昏月手中又有榭夜少庄主所需的药引。
所有人都在看这个昏月的年轻人该如何反应。
“餮死的时候你们可在旁边?”辰夙头也不抬,埋头专注火焰大小,唯恐将药熬糊了。
“榭夜的人故意将我们支开动的手。我们离开约莫两盏茶时间,餮原本就被酷刑折磨地只剩一口气。”
“他招了多少?”
“窃取麒麟木,绑架雷龙帮帮主千金以及残杀白道高手的事都承认了,但是谁人助他们摸清麒麟木所在以及又是谁诱骗雷龙帮的小千金,他一个字都没有说。”即使是在森然的刑具之下。
“你刚才想问什么?”辰夙就算背对着她,也能知道她的一举一动。师弟讲完消息,沧寐停顿了一会儿,终究没有喊回离开的师弟。
沧寐放下书,一时踌躇,半晌,她重新拿起书:“算了,也不是什么大事。”
辰夙抽去她的书:“想问就问,我来给你解答。”
“什么都能问?”
“自然。”
“就算是你的秘密?”沧寐正色道。
辰夙的眼神有了微妙的变化。
有些事情,她尽力去回避,以致于她对他的江湖一无所知。他的纵横捭阖,豪迈旷达,一个路人或许都要比她知道的多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