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与黑暗从来不会相隔太远。
在距离黑市东方的几十里处,是医者的天与地,一念成魔一念成佛,谁的医术毒术甚至蛊术越强,谁就更能在这里取得一席之地。全然凭实力说话。曾也有人想要聚集亲众成为这里的一方势力以独占山脉,谁承想,一夕之间,全部死于中毒。
天外有天,人外有人。谁敢称自己天下第一?哪怕你人多势众,也抵挡不住无影无形生于自然的力量。
罗刹山脉,盛产草药,山参灵芝,有缘人者步步皆是。这条山脉,也不是什么狗屎无赖都能进的,能资格的,都是手持黑铁银纹、状如玉玦的信物,信物大约三分之一的成人手掌大小,比寻常铁块重,散发淡淡地香气。
有财富,便有纷争,有纷争,便需要有人前来调停。
在这里,赤蛟府是二,便无人敢称一。
“幕医师,那人怎么了?”
湖边,一个个子矮小的男人对着湖水看自己,他的双手在眼前不停地颤抖,嘴里念叨“我不想死,不想死。”
“没事,只不过是中了□□,这种药伤不了性命,一两个时辰以后,药效就过了。”
话音刚落,扑通一声,男人跳进了湖里。
“没有两把刷子,最好不要到这种地方来。”幕轶叹气摇头,“可总有不知死活的想来碰运气,天上哪里会有馅饼掉下来。”
“图慕捷径,人之常性。若有一步登天的机会,有几人能放过?”
那人还在水里扑腾,岸边的人,很显然在等他离咽气还有一口气,到时正好成为施展医术的试验品。
山下村庄多有兜售药材的,幕轶在各个小摊前看看瞧瞧,有时失望地摇摇头,继续看下一个摊位。
后方有争执声,大意是某个客人摸了药材,买草药的老板硬是让他掏钱买下。那客人自然是不肯的,身边又有三个大汉帮持,语气十分强硬。
君夜轻观察到隔壁几个小摊的小贩都在蠢蠢欲动,几股杀气暗中汹涌。
那客人和三个大汉还在争辩,突然四人诶呦一声倒在地上,手臂迅速变化成紫色,脸色发黑,动作僵硬。
四人倒地不起,围观者中有人准备大展拳脚,可在看了情况以后纷纷摇头苦恼。
“慕医师也不行?”看到幕轶以及其他人沮丧的表情,任谁都能看出来事情棘手。
“是蛊。”幕轶示意君夜轻往后退后几步,好拉开与人群的距离。“此蛊带有毒性,且繁殖能力迅速,他们手上的血管都被蛊卵堵塞,故而手臂发紫,这本倒也不是什么厉害之物,只需清除蛊卵毒素即可。可奇就奇在,药一喂下去,蛊卵反而破开成虫,现游走在这些人体内,怕是很难根除。”
“什么蛊这般诡异?”君夜轻也曾听闻过蛊毒的威力,多是在苗疆一带,十数种毒虫混在一起,数十天后能够存活下来的便是蛊王。然万物皆相生相克,只要找到其克星,蛊王也不过是条虫。
这只蛊反其道而逆行,借克星之力孵化蛊卵,实在是闻所未闻。
“前所未见。看到离他们最近的三人了吗?”幕轶细细指出,“他们对蛊毒之事造诣颇深,方才问起,也是束手无策。”幕轶不禁感叹天下能人如云,令他收起自满之心,专心钻研医术。
人群之中骤然发生骚动,一个黑袍少年冷冰冰地蹲在大汉身边,双臂抱着膝盖。一动不动地看着大汉慢慢转醒。
所有人的表情发生了变化。
白舒早早等候在租下的屋舍中,见友人很是颓然,追问之下君夜轻说了事情的经过。
白舒捋着胡须,深思几下,恍然道:“可是脸上有疤的少年,有印象,每次到山顶都会吹一首很悲伤的曲子,烦他的人不少,可是能近他身的人一个都没有。”
罗刹山脉的进出口一年只在秋末冬初开一次。山中的草药也需要休养生息。
铁索桥边,排队验证信物。
黑袍少年扶着铁索缓缓移动,铁索锈迹斑斑,有人迫切于山中草药,奔跑在铁索桥上,铁索吱嘎作响,摇晃得很是厉害。
铁索桥下,江流滚滚,往下望,有晕眩之感。
“罗刹山脉的草药不可多拿,最多两件”白舒提醒,“多取的,到了关卡扣下,或是留下身体的一部分。”
“在赤蛟府的眼皮子底下,还没有人能够多拿一物可全身而退的。”幕轶补充道。
这次的行动并无特别,不过是为答谢昏月谷。之前虽有大批药材相赠,但这些东西凭昏月谷的本事还是可以自己收集到的。
榭夜山庄苦恼于报答之物。
眼看着距离罗刹山脉入口开启之日渐进近,白舒提出了来这里碰碰运气。正好白舒夫妇和幕轶往年也是年年来,路熟,门清。
君夜轻提出要一起来,一开始三人并不答应,经他劝说一番后,妍烟才肯不情不愿地交出自己的那块信物。出发前的几天无时不在提醒君夜轻哪里哪里要小心,哪里哪里要注意。君夜轻一一笑着记下。
走下铁索桥,被先行之人踩出的小路有四五条。
三人顺着一条小路走进去,山中潮湿,昆虫甚多,一路上,总能陆陆续续听到有人在抱怨痛痒,声音或远或近,或男或女。
“山中不要轻易杀生。”幕轶拦住一个男人射向麋鹿的箭,“血腥会引来更多的野兽。”
那男人恼恨于麋鹿逃脱,甩开幕轶的手:“呵,哪来的管事虫。”
白舒摇头叹息:“现在是一年越来越不如一年了,这样的废物也能有资格进来,赤蛟府是大不如从前了。以前,能进入这里的真的只有能力卓越的医者毒者。现在,唉,你看看那边,”他们在半山腰,能看到更远处的情景。白舒指着一处,那边有人为了能更方便地进到山脉深处,不知是用了什么神兵利器,不断地折断树木,硬生生开辟出了一条大道。“都是天地孕育的生灵,他们怎么敢舍得这么摧残。”
碰!又是一棵树倒下,接着是哈哈大笑声和夸赞声。
她小心避开灌木,蓝紫色的小花轻轻摇曳,
树叶遮挡住阳光,昏暗至极,偶尔听见草丛中传来的嘶嘶声,她停下来,在几步外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