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官府惩戒之上,再赔偿纹银百两,严惩家奴,并为苏筱沁公堂之外的举动当面致歉。
秦小姐送她出来时,一直褒扬其古道热肠,仗义执言。就连秦盟主都赞了一句女中豪杰。
夏玉珠笑着说不敢当。
此刻,她坐在凉亭,婢女家仆远远候着。四方的风穿梁而过,吹得她心中空落落的。
她想要一个结果,但好像要的不是这样一个结果,似乎这又是一个很好的结果。
“夏夫人,夏夫人...”
思绪被一声声悦耳的呼唤招了回来。
夏玉珠定睛一看,是沐戎夫妇。
一路来,街头巷尾都在传公堂的审判。有人说疯狗咬死人不该主人偿命,有人说银子出手条条大道,也有人说是前世的债报应到了今世...只是提到死者,总会停顿片刻,年华正好,与人为善,怎落得如此下场。
听者唏嘘不已,又听得是一贵妇人公堂擂鼓,细细打听,便猜到是陇溪二夏之一的夏玉珠夏夫人。
本打算先来拜会君庄主,怎知不巧,君庄主事务缠身。倒是少庄主君夜轻正好回府。听说二人还未定下住所,便邀请二人暂居疏雨楼。
夏玉珠心中郁结,又不知从何说起,只将盟主的决断说了个大概。
鱼妙璃夫妇对视一眼,知她是当局者迷了。
“当年玉手刀林攀枉死,秦盟主尚未被推举为盟主。他一人一枪直闯镜光楼,身中一十七刀,将镜光楼楼主钉死在墙上。又有名士蒙冤受辱,是盟主一路护送,终在景泽将贪官绳之以法。如今元凶首恶未除,心有不甘,可是如此?”
夏玉珠沉默了一会儿,眉头微皱,不甘地点了一下头。
二人已过了意气风发的少年心境,帮派内外事务繁多,人情往来更是不少。秦盟主这般决断,大抵也是为了江湖安稳。“凶徒已伏法,又无实据证明苏家兄妹杀人。便是盟主也不可肆意定罪。何况...”鱼妙璃注视着夏夫人的脸色,“即便苏家兄妹杀人在先,奴隶之性命在主不在己,国法在前,又能奈他何。”
是啊,能奈他何,奈他何!除了让他多赔些银子,还能做什么!
夏玉珠捏紧拳头,这世上太多无可奈何,作为大夫,生生死死每年都见,为何独独不肯放过这一个...
林小苟买了两只鸡,鸡笼里肥硕的老母鸡咯咯咯咯叫着,安分地啄着米糠。
远远地听到呵斥声,那少女声音尖锐,语气刻薄。
林小苟不由后背发凉,这里离他们租的院子不过一街之隔。林小苟绕了远路,等跑到租住的院子已是大汗淋漓。左右望了望,没有生人。
敲门的手顿了顿,拳头攥了攥,还是换了张笑脸,敲门声不轻不重,不缓不快。
开门的汉子看到他,露出一个腼腆的笑。汉子骨瘦嶙峋,关门的动作跟他的脚步声一样轻,好似害怕打扰了谁似的。
四四方方的狭小院里围坐一群同样瘦削的汉子,他们身上或多或少有着烫伤,鞭伤和刀伤。比起在闵疆那阵子,面颊少了几分惨白,眼睛也有神起来。
边上整齐排了十几只草编蜻蜓,还有草鞋草帽。
以往汉子们做了这些东西,全都交由林小苟带走发买或是换些吃食。
东西做得认真,林小苟也嘴甜,加上逃亡之路漫漫而不拘价格,常常一扫而空。
林小苟常想,东家是不是缺银子缺得紧,后来发现,东家是真缺银子。毕竟几十张嘴等着吃饭,没银子哪能挨到现在。再后来,当林小苟带着草鞋换回来的三张饼,十几个汉子嘬着味儿,一个个缩在角落抹泪。他知道,东家是要让牲畜变成人。
是的,牲畜,他林小苟就做过几年牲畜。屈膝撑地给人做牛做马讨吃食,还要被骂一句下贱。
这些人经历过更坏的。
宋鹞去抓药了还没回来,大概是熟悉地形去了,毕竟十几个人一股脑走出去太显眼。得给这些汉子画张去码头的图才行。
林小苟跟他们坐在一起编草鞋,心不在焉地逗弄新买的鸡。蓦地发现笼子里多了个鸡蛋,鸡蛋是温热的,热到了心坎里。
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是吧。
一只紫眸狐狸绕竹追逐飘落的细长叶子,廊下一截绳子躺着,圈还打着完整的结。
风卷起竹叶翻过围墙,孜一口没能咬到,不甘心地跳上围墙,后腿一蹬就入了伏萧小轩。
不久便传来丫鬟们惊喜的呼声,白色影子迅速蹿回紫竹苑,嘴里叼着竹叶,献宝一样摇着大尾巴小跑着奔向刚跨出门槛的娆妩栩。
又憨又可爱的小狐狸谁不喜欢,就连最为孤冷的城渊都伸手薅了一把。花颜勾着城渊的脖子,扯扯他没有表情的脸。城渊不喜,右拳自下而上挥来,拳风将花颜深红色的发挥扬起来,发丝掩映间,目光渐张狂。二□□来拳往,毫不拖泥带水。
没有师父在场,师兄弟间便是这般肆意。
不能再称呼师兄为“师兄”了...
虽然是早就知道的事,被师父...被南谷主指出来,难免落寞。
娆妩栩摸着孜的后颈,上一回见还是只幼崽,寐寐为了给它找口奶,狗也唬过,猪圈也钻过。大家围在一起讨论怎么逃过师伯的眼睛,没想到几天之后,它跳窗溜到止戈台,在树荫下找到瞌睡的寐寐,直接趴在她肚子上睡起大觉。
花颜与城渊难分上下。若非有客至,娆妩栩也想过几招。
盟主秦珽携女登门拜访。
昏月谷在江湖算小门派——江湖人认为,尤其江湖新秀。
毕竟这个门派在江湖名声不显,如果没有淞泸月,如果没有收留被灭门的未央城遗孤,江湖之上几乎听不到“昏月谷”三个字。
依规矩,该由昏月谷主事之人登门拜访盟主秦珽——江湖的规矩。但显然,昏月谷并不在意。
苦药园中,君啸负手独立,寿诞在即,喜乐忧愁揉杂在脸上,令他本就常皱的眉头多了一丝狠厉--你拿我儿子的病做文章,又要拿他的命做筹码!
君啸一转身,已变回尊贵从容的榭夜山庄庄主,眉眼间亦是透出些许喜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