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这才安心放开了他,全然不顾秦陌寒等了许久,仍一步三回头地走向她的白驹。枫启然不好意思地朝秦陌寒笑笑,也未说什么。
三人并行着,忽见对面契凌王骑着高头大马带着十多个弓箭手过来,看阵容装备应是晨猎,却谁都没想到会刚巧遇见。
三人问了安,契凌王却什么都不问。若离正在盘算着如何应付,枫启然却先发了话:
“晨起空气正好,儿臣……带离儿和陌寒来山里巡一巡,还望未扰了父皇雅兴。”
“嗯。”契凌王以尖锐凌厉的目光审视了三人许久冷哼一声,他并不信服,却也不想再追究了。
“朕赐的汗血马呢?”他的目光扫到秦陌寒,显然有些介意--介意他对皇家赐予之物的蔑视。
他端坐在马上拱手行礼,“回陛下。”
他抬眼瞟了下契凌王满脸的不悦神色,淡然脱口而出:“丢了。’
若离倏然忆起,他此前一直伴着那骑汗血宝马驰骋沙场扬名天下
的!直到……直到那次自己不听劝告突然半夜跑出去,以致若尘着急追赶、情急之下牵错了马还弄丢
了………可因自己替若尘担了罪状秦陌寒一直以为是自己弄丢的,后来却没说什么,自己还以为并无甚重要......
而如今,正在他与父皇的心结还未解,两人的冷战正打到风头浪尖之时,发生这种事--虽是小事 --却无异于彼此之间故意当众闹难堪,无异于从此隐隐宣誓了蔑视皇权给予的一切荣耀,无异于以事实印证了他的怨恨与报复--即使,这并不在他的计划之内。
的确,无论他再怎么辩驳都没用,事实就是铁证。只是自己酿了错,却又一次让他受了果,有些歉疚,又有些懊悔。
“嗯。”虽不满,但思考了片刻,契凌王也不打算撕破脸皮。毕竟,等太子和若离出了宫,他有大把的时间和精力对付他。而今......太子会帮他;至于若离………或许也会。
他默默叹口气,“陌寒,送公主回去。启然,陪朕走走。”他的苍眸满载着舐犊的挚爱。
枫启然望望若离,她坚定地轻笑着回应他。她知道,这最后一
刻……他终究还是个父亲,终究难舍难分。而他………终究为人之子,终究生于这片土壤,属于这片皇宫.……难以割舍。
待父皇和大哥的身影渐渐消失在茫茫晨雾中,她才恍恍惚惚移开眼神,与秦陌寒并行着往回走。
“你和父皇……”她犹豫着,她问及他的每句话都不由得害怕触及底线。
“到底怎么了?”她望向他,满心的真挚关心尽写于脸。
他空洞的眼神始终直视着前方远处某个地方,却说不清是哪里。“没怎么。”
“你想要什么?”
“还是那句话。我予他疆土,他予我荣耀,仅此而已。”他回答得坚定干脆,但像在应付,让人听来却并不坦诚。
“我不信。”她的目光暗淡下来,默默垂下眼帘,只见身下白马柔顺的鬃毛在晨风中齐齐摇曳着。
“你要的肯定更多。”她暗自嘟哝着,不知他有没有听见,却不做任何回应。
“他们说……”
“你能做王~”
“而且你有这本事~”她突然满脸狐疑地望着他,她不知是从哪听来的这话,心底里却始终有这么一个影子,有这一个不知从何而来的印象:他图谋的,远不止一个“战神”的荣誉!虽不知他将如何做到,但自己冥冥中知道……如若他想,那个王位……也必在他的计划之内!!!
他舒然笑了,“传闻罢了。”轻松地仿如日常谈笑。
“传闻也不是空穴来风!”
“那''圣女’呢?”他一句话噎得她哑口无言,“公主又如何看待?”
的确,若将那句句捕风捉影的“传闻”都信以为真,那又怎么看“圣女“这个名号呢?自己一直坚信着它的寓言只不过是个禁锢枷锁般的传闻……毕竟至今,也无人应验过--即使母后,她的死却也说不清是天意还是人为--自己又如何全然信之?!
而至于他的传闻,她不明白是什么力量让自己如此轻易地信了,而且越信越深……
或许…..这明明白白地凸显了“不信任”!自己于他的印象,总是不由自主地以恶占先,多多少少缺少了几分真挚和信任。
但他......
真的值得信任吗?
那些他口中的所谓“传言”.……又有几分真呢?
或许,自己永远参不透了。
他要怎样,他该怎样,是他的事,自不必告诉自己。但她心中再明白不过:他--
信不过!
也--
信不起!
沉默良久,只听到马蹄踩着山间秋叶的窸窸窣窣声响,她垂着头,心绪却一时繁乱不安:
“秦陌寒。”
“你可敢娶我?”
她思着,“君逢圣女配,其子早夭,其君未及白首而终”的传闻天下信着,他多多少少亦会信。若他实实在在有谋逆之心,必不敢娶自己。
“公主都要出宫了,还问这些做什么?”他知道她在刻意试探什么,遂绕着弯子回避。
“你先回答我!”她认真起来,不给他任何回旋的余地。
他沉思一刻,深邃幽暗的目光又一次望向远方,他鼻息间慢慢吸入清晨林间新鲜的空气,又缓缓呼出,随意轻悄的一语随着滚滚气韵一齐吐出,淡漠悠然,飘渺幽远.......
“我.....….”
他错愕了一刻--
“没什么不敢的。”
她眉眼间轻蔑一笑,却不再问什么了。
他显然没有说实话。
他若真如他说的那般安分,这驸马的地位便足以让他日后飞黄腾达,他没有理由不争取这既得的利益!他并不仁慈,更没有理由为了自己和大哥放弃什么,而如今却放弃了这大好的机会,原因只可能有一个:他有反心!
日后,自己才是他唯一的阻碍和最大的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