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下意识往墙边躲去,然而那飞刺而来的利刃却未如期落于自己身上…整个脑袋埋在双臂间,她耳中只听得一两下干脆利落的拳脚打斗和尖锐刺耳的利器撞击声.…...…待一切平静如夕,她转眸望去,借着斑驳的月光,她只看到徐振健朗倾长的背影持剑立在屋子中央,那利刃的尖端正抵着刺客的脖颈,旁边地上的黄铜烛台还在映着月光摇摆个不停。
此时屏翎方领着守夜的婢子侍卫仓促赶来,一阵忙乱后便是嘈杂的跪拜请罪之声。
婢子重燃了烛火,瞬时室内仿若白日般亮堂,徐振仍持着剑,却不禁回眸看看若离是否安好。却见那丫头呆愣着缩在榻角,如瀑的青发落于榻上,隐隐掩着手中那对着空气频频颤抖的白刃。
正此时,见徐振掉以轻心,那刺客转身便逃,却未想被立时转回身的徐振轻松反手扬了扬剑逮个正着!若离这才看清了,竟是身材瘦弱矮小,遍身黑衣,蒙着面,一副孩子气。正欲出言求徐振赦免,那宝剑已先行一步掀掉了那人的面掩。
此时呈现在若离和徐振以及王府诸人面前的,竟是他们怎也想不到的一张脸!一一张如此熟悉着又陌生着,呵护着又尊崇着的稚童的脸!一一
徐斌!!!
“父王…...是我!….....我是斌儿!”
“我是斌儿啊父王!!”
“父王…….…我……..我不知您在!…...我、我、我没有想害您啊父王!
“我发誓!我要杀的不是您!父王!”
“父王您相信我!您救救我!您救我啊父王!”
此时跪伏于地,从小养尊处优的他才真正体味到什么叫惧怕!他不知今日会有他在!他以为手无缚鸡之力的小王妃就算拼了全力也不会敌得过自幼习武的自己!….......他以为事情不会搞这么大!他以为本可以小到凭着父王的宠爱让他将王妃的死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隐瞒过去!可如今他才恍然反应过来,自他们进来,事情便已然大到无法收场了.......
望着四面环围的人投射在自己身上的眸光,他自知但凡任何一人有任何私心,这刺杀公主的奇闻必会迅速传遍大街小巷甚至传遍朝
堂!.…...到时莫说齐王王位,就是性命保全恐怕也是一种奢求了!
一时间,直觉告诉他,此时唯一宠他爱他并有能力保他的,唯有面前这个拿着剑指着自己的人!
-一父王!
自己自生下来就要强,从无如此哀求过他……从他凝望着自己泛着泪光的眼神中,徐斌看到了少有的动容……他信着他,莫名信着他!信着这血缘足以胜过他从烟花柳巷招回来的一切是是非非!信着他就算将这屋子里所见之人的眼睛都挖光也会保全自己的性命!
屠杀见证者.......
这一点,他亦想到了。
眼中闪烁着泪光,耳中满是那个从小看到大又有所亏欠的可怜孩子无助的哭嚎之声,他心中挣扎着痛苦的抉择.........
他不明白…...…上天夺去了自己的母亲,自己的爱人,为什么还要夺去自己的孩子?!…....错了吗?!真的错了吗?!…......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要活该受这些谴责?
可自己杀得掉这些人,杀得掉内心注定一世的愧疚吗?杀得掉这孩子自幼丧母的怨念、对新王妃的愤恨和这些幽魂追随缠绕他的噩梦吗?.......他还太年幼,他不懂得屠戮背后的罪孽,就像他亦不懂自己此时为何不能靠威逼利诱来封住枫若离的口。
几经犹疑,终而随着宝剑坠地的几声连响,两行浑浊的泪倾颜而下。拖着疲惫的身躯,他向着那惨白月光缓缓行去--一如那日雪夜,他又一次被这年方十五却不乏城府的小丫头“赶”了出去。
“手中有刀……不用来防刺客,反倒来防我……”蹒跚着脚步,接连垂着泪滴,他垂眸喃喃自语,眼中悄然染了一抹诡异而自嘲的笑意。
斌儿不知自己在此.....…他心中自然明了…...还有一个人-一她定也明了!
自己仿佛从今天才开始真正认识她!彼时自以为懂她,却殊不知皆被这所谓小圣女清纯无辜的外表骗下了!.....他早不来晚不来偏偏在枫若离破天荒地自请侍寝当晚前来!若非这小圣女能掐会算便是在不知何时早已利用着他丧母的怨气把这可怜的孩子耍得团团转!
这“通天意”的本事放在枫若离身上自己向来不曾怀疑一否则当初她就不会完好无损地从冥海走出去!
原来自己愚蠢地期待着的那些美好未来都不是结局!今日小圣女设计演的这出戏才是她要的结
局!…......她与徐程素未平生却素来亲近!她要帮徐程光明正大夺取王位!她要让自己和徐斌父子反目、最终以徐斌的性命为徐程的权争作牺牲!
只可笑如今才看清了,她终而是这皇权的产物,也注定心甘情愿成为这皇权的祭品…………无论自己怎样努力地让她远离世事纷争,她还是会以各种方式被卷进去……最终义无反顾作那扑火的飞蛾.........
只可笑今日来时,自己竟信了她的善,也信了她安心在这里留一辈子……更信了从自己口中说出的那句无比讽刺的“一切安好”。
只是,自己终不明白…..她做这些,究竟是为了什么......?她在抵抗什么?又在执着什么?
徐斌无助地哭着,叫着,求着,那所求之人却已消失在夜幕中。屋内没有人敢理会这个孩子的哭诉,他们自知如今王爷无发一言的离去便相当于将徐斌的性命全权交付了床榻上那个攥着刀柄垂着凝泪、一
身红绸披头散发的女童。
各人行了罪己礼便依次退了出去,那孩子忽似发了疯般一声怒吼抓起旁边的利剑朝她飞奔刺去!
失之毫厘谬之千里,若离怎也是玄灵观住持的单传徒弟,只一个闪身便将那毫无准头的剑锋避了过去。却见那徐斌生辰时父王赠予的宝剑不偏不倚地插进了榻壁,劈了不小的一道缝隙,而若离手中的匕首却精准地停在他颈前。
“杀了我!”
“有本事你杀了我!枫若离!!”
“你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