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折雪运气不错,她在这间宅邸悄无声息地潜行着,借着朦胧的月光辨认每间屋子的差异。
还好之前在宣家练习过如何辨别方向,这间日式宅邸不小,但比起宣家还是小巫见大巫,江折雪在第三个房间就摸到了厨房。
她尝试着推了下门,惊讶地发现厨房居然没有上锁,但仔细想想也没必要,毕竟她们也不是被关在厨房。
厨房不防人,那就别怪她连吃带拿。
江折雪端了两盘卖相不错的寿司,考虑到现在郑晚月可能不太想吃带荤腥的东西,她还贴心地拿了几个苹果。
要是她实在吃不下,吃个水果垫垫肚子也好。
收获颇丰的江折雪刚转过身,忽然发现打开的门口站着一个人。
那人静静地盯着她,目光冰冷而深沉。
见她看过来,他才不紧不慢地露出一个假笑:“江小姐。”
居然是本该早就回房间的宗先生。
江折雪被吓一跳,险些松开手中的盘子,但她凭着对食物的极度渴望战胜了手抖,只从怀里滚落一个苹果。
宗先生的目光跟着滚落的苹果来到门口,随后迈腿,轻巧地越过苹果,朝厨房里的江折雪慢慢靠近。
她当即警惕地后退几步,生怕这家伙突然发癫,也要压着她喝几碗公鸡血。
“你别过来,”江折雪把几盘寿司挡在前面,“再过来我就砸你了!”
于是宗先生就真的停下脚步。
他的目光意味不明地注视着江折雪,好半会儿才开口:“你看上去好像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江折雪皱着眉看他,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宗先生继续轻声说着,像是自言自语:“你没有悲伤,没有绝望,这太不应该了……”
江折雪:……
果然这死老头就是想看她痛哭流涕心如死灰。
太恶俗了,真是个老神经病。
“你别神神叨叨的,”江折雪又后退几步,“我拿点吃的就走,咱不要互相给自己找麻烦。”
她警惕地看着他,想要绕行离开厨房。
宗先生却轻轻笑了一下。
他说:“你很想逃跑?”
江折雪心想你这不是废话么。
他继续说:“你长得很像你母亲。”
江折雪脚步一停。
怎么回事?剧情要朝哈利波特发展了吗?
别告诉她这家伙其实是外表毒舌阴郁,内心却无比深情的斯内普。
他看上去至少六十岁往上,她妈活到现在也才四十几,和这个死老头完全搭不上边。
喂宣郁你在吗?你什么时候过来把这个家伙揍一顿?
江折雪还在脑中隔空呼唤宣郁,宗先生却走上前一步,用一种熟悉的语气轻声细语道:“你母亲最近怎么样?”
那语气,就像不久前他在花园里,轻声细语道:“那就喝一碗公鸡血吧,不吃东西可不行。”
她心中莫名泛出不好的预感。
下一刻,宗先生便慢慢勾起嘴角:“哦,我忘了,她早就死了。”
月光下,江折雪脸上的表情慢慢消失,她抬起头,漆黑的眼睛冷冷地望着他。
像是目睹屠杀的羊羔。
见江折雪这样的表情,宗先生终于满意地露出笑容。
他满足般地叹息道:“你一点都不好奇你母亲是怎么死的吗?”
“是宣郁害死她的。”
郑晚月等了许久,江折雪终于又翻窗回来。
她给她带了两盘冷掉的寿司,又给她塞了个苹果。
郑晚月有些牙疼地盯着怀里的这些东西。
考虑到她们现在正处于被绑架的情况,她还是苦着一张脸,逼自己接受这些简陋的食物。
江折雪还坐在窗户边沿,她又从怀里掏出另一个苹果,用袖子囫囵擦了擦。
向外推的窗户敞开着,窗外是黑丝绒一般的夜空,一轮明月孤冷地高悬着,看不见一颗星星。
江折雪背靠着窗棂,月光照在她苍白的皮肤和漆黑的头发,她黑白分明的眼睛睁得大大的,脸上却没有一点表情。
她拿起这个刚刚用袖子擦过的苹果,面无表情地啃起来。
郑晚月看着她的神情,不知为什么莫名有些畏惧。
就像很久之前姐姐告诉过她的。
——“江折雪和他才是一个世界的人。”
——“他们都在水里。”
注意到郑晚月的目光,江折雪向她看过来,她从窗台垂下的一只皮肤苍白的脚踩在被子上,又往上隔着被子不轻不重踢了踢她的小腿。
她说:“咋,吃不惯?我去厨房再给你偷个烧饼?”
郑晚月:“……不用了。”
看来宣郁和她的世界就是天天吃烧饼。
江折雪三两口把手里的苹果啃完,随后相当没有道德地往窗外一扔,苹果核在空中划过一道优美的弧线,最后精准落在一片葱郁的花丛里。
大概怕郑晚月误会,她还耸了耸肩:“厨余垃圾可以当做花肥……再说,我总要发泄一下不满。”
郑晚月当然不介意江折雪发泄情绪,她看了眼盘子里蔫蔫的寿司,最后也选择吃起了苹果。
她恹恹地想,果然,刚才的江折雪只是错觉,她怎么可能是那种冷血无情的白切黑。
苹果还没啃几口,江折雪从窗台上翻下来,她扯了点被子盖在身上,整个人缩在床位,小小的一团,黑白分明的眼睛静静看着对面的郑晚月。
她说:“那你现在可以告诉我真正的郑家大小姐是怎么回事吗?”
郑晚月:“你问这个做什么?又不是什么商业机密。”
说完,她咬了一口苹果,又恶狠狠地补充道:“商业机密我也不能告诉你。”
“真的不能告诉我吗?”
“不能。”
“哪怕我冒着生命危险去厨房帮你偷吃的?”
“这……你不能换个问题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