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是否起身,自己首先骨碌站起,走到前面第二排中央,将他的妹妹皇后也是即将成为太后的高滔滔拉到大殿门前,问道:“皇后,那事同新皇说了?”
高滔滔看了兄长一眼,凤眉一展,说道:“没说。这事最好跟娘娘说。”
“好,那我们马上去找娘娘。”说着,高登谷脱下丧服,又帮着高皇后脱了,将两件丧服搭在梓宫上,拉着高皇后匆匆出了福宁殿,转身向西,向曹太后所住的慈寿宫走去。
这天,曹太后身着深青色钿钗礼衣,头戴九龙四凤花钗垂肩冠,端坐于慈寿宫,正与一班人说着话。高登谷认识,他们是曹太后的两个弟弟及一群亲近的太监、宫女。
“太后,我家远房的侄子曹旦已长大成人,这次新皇恩荫,您一定得保举旦儿补个官儿做做。”说话的是曹太后的大弟济阳郡王曹佾。曹太后的襦袖上似乎有个小杂物,曹佾边说边伸出两个指头将那小杂物拈摘下,再轻轻弹去。
这时宫侍罗芷拉出一个六七岁的小孩对太后说道:“太后,我这王璋虽才七岁,但聪明过人,过些天新皇就要登临大位了,求太后在新皇面前说句话,恩荫时给璋儿补个一官半职,也好使他有个努力的方向。”
宫侍刚说完,殿侍也怀抱一个婴儿上前,禀道:“太后,我这怀玉已三个月了,求太后能对新皇说一声,给怀玉补个一官半职,使他日后不愁前程。”
曹太后这才满脸堆笑道:“你们都是新皇的亲戚、宫人,这等事,为何不去直接跟新皇说呢?”
济阳郡王曹佾说道:“太后,我等虽是新皇的亲戚,但说话哪及您太后一言九鼎呀!”
众人异口同声说道:“国舅爷说得极是,太后说话一言九鼎,我们当然来求您了!”
曹太后说:“这等事归韩丞相管,你们去找他好了。”
众人又说:“韩丞相这些天忙,哪能顾得了我们,这件事还得求太后您为我们出面呀。”
押班太监于得水见众人都争着为自己的亲友补官,也挤过来说道:“太后,小的最近抱了个继儿,叫于木头,人是一表人才,只是说话不太清楚,望太后看在小的份上,在新君面前说个好,给我那木头补个小官,也好使他为大宋朝尽份绵薄之力。”
听说是个脑残,在场的人无不摇头窃笑。
曹太后不动声色,说道:“这江山是我赵家的江山,你把一个脑残的人推荐到我赵家朝中做官,岂不是有损我赵宋的形象?再说,他既是脑残,还能为我赵宋天下做些什么呢?”
于得水忙给曹太后施礼,说道:“太后,我那于木头虽是脑残,做不了什么大事,但现在我大宋朝中,那么多官员,他们虽然不是脑残,可整天除了高谈阔论,坐而论道,又有几个能做什么大事呢?新君登基既然要恩荫,又何必在乎我的一个脑残的继儿呢?”
这时嫔妃贵人也争着上前,求老太后在新君登基时,能给自己的子女、眷属荫补个一官半职……
见如此众多皇亲国戚求太后到新君面前说情,高登谷急了,连连拉扯妹妹高皇后的衣袖,小声催促道:“他们都抢着说了,你也快帮我说说吧。”
高皇后这才拉着身边那个瘦如山猴的侄儿挤到曹太后面前,施过揖礼,说道:“娘娘,新皇登基就要恩荫了,我这侄子步诚已二十岁了,他自小就怕读书,指望他科考是没希望了,只盼太后能在新皇面前美言几句,这次恩荫能给他弄碗饭吃。”
曹太后觉得烦躁,对内侍说:“文英啦,快去把韩丞相叫过来。”
闫文英应声“诺”,巅巅地去了。
新皇赵顼已足足跪了两个时辰,两只膝盖痛麻不说,阵阵寒风更是从背后吹得他浑身发凉。他本想看看这寒风是从何处而来,刚一抬头,就见偌大个灵堂,刚才还是白茫茫一片,转眼间就剩他一人跪在这里,心里很是不爽,直起身子问道:“人呢?人都去哪里了?”
副都知蓝天震过来,禀道:“殿下,大臣、宗室怕都是忙着找人去了。”
新皇不明白,问:“找人干吗?”
蓝天震回道:“希望殿下登基那天能为他们的亲友补个官儿做做。”
新皇火气上来,拧眉说道:“我大宋‘三冗’泛滥,‘两积’窘迫,这里还要大批恩荫补官,补那么多的官去干何事?去哪儿拿俸禄?”又问,“丞相呢?”
蓝天震回道:“被太后喊走了。”
新皇问:“喊他作甚?”
蓝天震回道:“还是为恩荫的事吧。”
又一阵寒风吹来,新皇咬咬牙,不再言语。
雪越下越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