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哥哥的坟墓前缓缓起身,马鸣失魂落魄地往家里走。
隐隐约约听到一片嘈杂声,马鸣恍惚地抬起头来,发现自家门口满是人影。
走近了,才发现是刚刚参加完哥哥葬礼的亲人们。
见到马鸣,一个中年妇女走上前来:“小鸣啊,你回来了。”
马鸣点点头,没有作声。
中年妇女继续道:“本来呢,婶子是不该开口的,可你弟不是马上要开学了嘛,婶子到现在都没凑上学费。你看你哥欠我的两千块钱,今天能还给婶子不?”
众人齐齐地看着马鸣。
马鸣没说话,愣着神将裤兜翻了出来,把所有的钱塞到婶子手中。
看着手上的一沓零钱,婶子的脸色变得难看起来。
“这零零碎碎的都凑不起来一百块,小鸣你这是打发叫花子呢!”
“婶子,我确实没钱了。”马鸣尴尬地低下头。
婶子越发来了气:“这是什么话!你哥不在了,你不会是想赖账吧?”
“就是啊,欠账还钱天经地义,哪有不认账的道理?”
“小鸣啊,你哥去年跟三叔借的八百块钱,你可不能不认啊。这事儿你嫂子可是知道的。”
“叫那个扫把星出来!不管有钱没钱,该认的账必须认,可别过段时间还说不清了!”
“是啊,当初也是为了帮你们。小鸣,你可不能没良心啊!”
马鸣只觉得脑袋嗡嗡一阵响,不耐烦道:“我哥才下葬,你们就急着上门要债,还怕我跑了不成!”
“说得这么硬气,给钱啊!”
“哐当”一声,院门开了。
马鸣回了头,见到面色苍白的嫂子倚在门框上,连忙上前道:“嫂子你不能受风的,快回去躺着。”
“孟小丽,你出来的正好。你说!你家马贺上个月是不是借了我家两千块钱?”婶子咄咄逼人地看着孟小丽。
“是啊,孟小丽,正好小鸣在,你给说清楚。别搞得跟我们讹他似的!”
孟小丽咳嗽了一声,正色道:“凡是马贺借了的钱,我都会认。可你们不应该为难小鸣,这些钱跟他没关系。”
“什么叫没关系,他是马贺的弟弟,就应该来还债!要指望你个病秧子,我们的钱不就打水漂了吗?”
见亲戚们这样对待嫂子,马鸣立马就来了气:“你们有完没完!我说了不认账了吗?总要给我些时间呀!”
“那你自己说,什么时候给!”
“过年,等过年的时候,我给你们结清!”马鸣气呼呼地说着,心里其实也没底。
“离过年还有好几个月呢!”
见众亲戚不乐意,孟小丽虚弱道:“要是不行,这房里有什么你们就搬什么吧,我也不会拦着。”
众人面面相觑。这房里没什么像样的东西,要是真去搬,自己颜面上也不好看。
“算了算了。咱们就等到过年。小鸣,这话是你自己亲口说的,到时候可不许赖账啊!”
话已经说出了口,哪里好再收回去。
马鸣郑重地点了头,众人这才陆续散去。
扶着嫂子孟小丽进了屋,马鸣愤愤道:“嫂子,这些叔叔婶婶们也太不像话了!”
孟小丽虚弱地摆了摆手:“不怪他们。这两年你哥的厂里加大了投资,家里已经没了积蓄。厂子又一直没收回钱来。生活过得拮据,亲戚们担心也是正常的。”
再怎么样,也不应该在这时候要账吧!他们还有人性吗?
马鸣心里这样想着,越想越觉得来气。却也不敢说出来,怕引起嫂子的伤感。
孟小丽坐在床沿,无奈地叹了一口气,躺回了床上。
马鸣在厨房一边熬着汤药,一边发呆。
两年前是父母过世,现在又是哥哥死于厂房爆炸,老马家这到底是怎么了?
嫂子的身子骨本来就弱,被这一打击,更是一病不起。这个家,自己怎么样都要撑下去。
屋里传来一阵咳嗽声,马鸣赶紧起身往屋里跑。
“咳咳……”
马鸣扶起孟小丽,孟小丽哇地吐出一口血来。
“嫂子!”看到血,马鸣心里一震,没想到嫂子的病情如此严重。
手忙脚乱间打了盆水来,连忙给孟小丽擦脸。
“嫂子,我背你去看医生!”马鸣说着就蹲在了孟小丽的床沿跟前。
孟小丽喘过气来,摆了摆手,虚弱道:“嫂子没事。等喝了药,就好了。”
“药……对,喝药!”马鸣跑回厨房,赶紧将煤炉子上的药罐端了下来。
沥了好半天,才有了小半碗浓稠药汁。
孟小丽服了中药,睡下了。
马鸣给自己下了一碗面条,没吃几口就放下了筷子。
嫂子病得这么重,还是得找医生来看看。
想了想,马鸣径自出了门。
马鸣闷着头来到村里的卫生所门口,想也没想就推了门进去。
虽是午休时分,应该还是有医生在的。
下一秒,马鸣呆立在原地。
卫生所唯一的医生蔡江河,腿上正坐着个女人。蔡江河的一双手伸进女人衣服里的一幕被马鸣撞了个正着。
女人连忙打掉了蔡江河的手,站起身子红着脸整理自己的衣衫。
“操!没看到门口挂着的歇诊牌子么!”蔡江河黑着脸,很是恼火。
“没……没看见。”马鸣有些无地自容,没想到自己撞破了这种事。
女人已经从后门退了出去。
蔡江河不耐道:“什么毛病,赶紧说!”
马鸣这才反应过来:“我嫂子,刚刚吐血了。我想请你去看看。”
“没空!你家那扫把星,谁沾上谁倒霉!我可不去沾那晦气。”蔡江河说着就要赶人。
骂自己可以,骂嫂子不行!
马鸣一拍桌子:“你骂谁是扫把星!”
“小兔崽子活腻了是吧!敢拍老子桌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