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野不知道傅家人那边发生了什么。
她有一口没一口地吃着龙葵和酸浆,心里默念我吃的不是野果子,是红烧肉跳水鱼大盘鸡啤酒鸭冰糖肘子糖醋排骨京酱肉丝北京烤鸭菠萝咕咾肉鲍参翅肚羹……念着念着,嘴里口水分泌的都快比野果汁水还要多了。
突然,小男孩亢奋的声音响起。
“鹿姐姐,十八叔让我给您送饭!”
鹿野抬起头,就见小胖子傅仪斐手里拿着两个豁口的破碗,一只碗里盛着煮熟的黄精,另一只碗里盛着焯水的马齿苋,小胖子手里还攥着双看着挺干净的筷子。
唉。
直面惨淡的现实,大鱼大肉什么的,慢慢来,起码现在相比中午,她吃上熟食了——这可是质的飞跃啊!
“谢啦。”
鹿野揉了揉小胖子手感超好的脸蛋,接过两只碗。
正要吃,傅仪斐却没立刻走,反而神秘兮兮地凑到鹿野耳朵边,“鹿姐姐我悄悄告诉你哦,藏好你的粮食,有人想动歪主意!”
鹿野把一块黄精递到嘴边的动作顿住,诧异地看了眼小胖子。
为增加话语真实性似的,小胖子重重点点头,“真的,我亲耳听到的!她们想让姐姐把你的黄精交出来,十八叔不让,她们就背后悄悄说,要在晚上来偷!我在一旁出恭,全都听见了!”
鹿野:……
虽然少年你告密的样子很帅,但咱能不能不要在我吃饭的时候一脸兴奋地说出出恭这种词啊。虽然你用词委婉了点,但依然不变它就是拉屎的意思啊!
鹿野将手里的黄精一把塞到小胖子张开的嘴里。
“嗯,知道啦,多谢小胖,吃饱了没?没吃饱就再吃点。”
“哇呜……鹿姐姐……你……真素……好人……呜好吃……嗯……窝不叫……小胖……叫傅仪fei……温柴肥燃的fei……”
食到嘴边,傅小胖自动开启咀嚼模式,一边咀嚼一边抗议“小胖”的称号。
鹿野:“好的小胖,知道了小胖。”
傅小胖大眼圆睁,还要说什么,鹿野便赶他了。
“好了,走吧走吧,快休息,明儿有机会的话带你抓田鼠逮兔子。”
田鼠!
兔子!
肉!
傅小胖圆溜溜的大眼睛瞪地更大了,慌不迭把剩下的黄精塞嘴里,伸出圆滚滚胖乎乎的小拇指,“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嗯嗯难追难追!”鹿野伸出小拇指跟他勾了勾。
然后尴尬的发现——
她的手指比小胖子的手指粗多了啊!
傅仪斐是小胖子,那她就是大胖子。
看来,得想法子在保持力量不减的前提下减减肥了。
嗯,这样一想,流放似乎也不是完全没好处嘛,起码不用自己努力克制,饮食热量都很难超标。鹿野苦中作乐地想。
这天晚上,官差和流放犯们依旧露营野外。
其实按照本来计划,今天应该是能赶到城镇夜宿的,但许多犯人拉肚子,赶路速度大减,这才错过宿头,以致接连两天露宿,这也是官差们白天火气那么大的原因。
官差们继续挤在马车里睡,傅家人继续互相挤着取暖,鹿野却没有老实待在歪脖子树下,吃罢晚饭,她一个人东转悠西转悠转了半天,最后选定了一个几乎脱离众人视线的地方。
有官差看她跑这么远,脸色一沉,似乎要来教训教训她。
然而却被傅霜知拦下,不知说了什么,那官差冷哼一声,竟也没再来管了。
鹿野挑挑眉,意外,也不意外。
不意外的是傅霜知的手段,几句话就打消了官差上来教训她的念头,意外的是,傅霜知居然会为她出面说话?
还是他别有目的?
想不明白。
鹿野摇摇头,也不再想。揣测他人心思这种事是她最不擅长的,反正,只要目前局面对她有利就好。
选定的地方有一股难闻的味道,鹿野捏着鼻子,做足心理建设,才勉强自己睡下。
因为昨夜总被冻醒的教训,这一次入睡前,鹿野扯了许多干草树叶,盖在身上好歹挡挡风,只是远远看着,几乎只能看见一个草垛子,都看不到她人。
半夜的时候,傅家人睡觉的地方站起好几个黑黢黢的人影。
她们一边朝不远处的“草垛子”走去,一边小声交谈了几句鼓气。
“她特地跑那么远睡觉,不会察觉到什么了吧?我看蔡氏家那小子给她送饭时说了好几句话。”
“哼,察觉到又如何?双拳难敌四手,咱们这么些人,还怕了她不成?有防备更好,若她反抗的厉害,咱们索性就——”说话的妇人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见其他人瞬时噤声,妇人低笑一声。
“瞧你们那出息!”
“从被流放那刻起,你们就该知道,咱们头顶上的天,变了!所以,这活法儿也该变一变!以往咱们讲仁义礼智,忠孝节悌,可流放后,讲的就是谁更狠,谁说话管用!”
“傅十八那小子今日为何如此一反常态,事事出头?还不是想当咱们这些人的家,把咱们都牢牢捏在手里?到时候,就算咱们全死了,他也能好好活着!”
“哼,他打这个如意算盘,我却偏不能让他如意!”
“咱们把黄精夺过来,做成明日的早食,届时大家吃人嘴短,这鹿三娘又惹人厌的很,谁还会替她伸冤抱不平不成?最重要的是,还能借机狠狠打击下傅十八那小子的气焰,他不让动鹿三娘,咱们却偏偏就动了,他能耐我们何?呵……真当只剩他一个成年男丁,就能骑在咱们这些长辈头上颐指气使了?”
……
妇人说着,几人的胆子终于大了些,同时,也离鹿野睡觉的地方越来越近。
今夜月如弯钩,惨淡的如同一张白纸挂在天边,是以没洒下多少月辉,四下里黑黢黢的,只隐约可见一点草木轮廓,而这黑暗里,似有什么在无声闪动。
“怎么这么臭——”
快要走到鹿野休息的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