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野两人悄悄嘀咕时,雷礼这边也终于艰难地做出了决定。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看到驿丞说话时一个小吏探头探脑的模样,雷礼毫不怀疑,一旦他拒付这笔宿资,那小吏立刻就会去通报驻城守军。
这驿丞既然敢如此,自然有敢如此的底气。
这是毫不含糊的明抢啊!
所以,不管再怎么委屈愤怒,这笔钱该掏还是得掏。
付完住宿费,雷礼那个得自山贼地窖的小财宝箱便赫然见了底,银子铜板全都花光都还不够,只剩一些珠宝首饰,本来驿丞一见那首饰便两眼放光,但雷礼赶在驿丞说话之前,又自掏腰包,补足不足的部分。
想也知道,若是拿珠宝首饰来抵债,那些看上去还挺值钱的东西,只能在驿丞这里算个白菜价。
于是这么一番下来,雷礼发现自己居然还倒贴了钱。
这一发现简直让他如遭雷击,如丧考妣。
连鹿野傅霜知啥时候走到他跟前都没发现。
见着眼前多了两个人,他看也不看,灌了一口驿站的天价浊酒,一边狠狠道:“走,明儿一早咱饭也不在这儿吃,起来就走!他奶奶的,那鳖孙要敢叫老子再在这破地方花一个铜板,老子拼着这身官皮不要,也得跟他斗上一斗!”
然而话刚说完,两个声音同时响起。
傅霜知:“不慌。”
鹿野:“等等。”
“哈?”
雷礼诧异看去,就见鹿野和傅霜知肩并肩正站在自己身前,刚刚一起开口的两人,还对望了一眼。
随即两人视线分开,齐齐看向雷礼。
鹿野:“我有些事要办。”
傅霜知:“我也有些事要办。”
咦……
不知为何,雷礼觉得自己好端端地似乎被什么秀了一脸。
这俩人要不要这么默契啊!
心里吐槽了一番,再想想刚刚发生的糟心事儿,雷礼心情又低落下来,叹了口气,先问鹿野:
“鹿姑娘,你有什么事儿?”
鹿野嘿嘿一笑,从包裹里拿出四只参。
鹿野最终还是采纳了傅霜知的建议,留下那两只品相年份最好的参,只卖四株小的。
虽然是小的,但也是整整四株品相完整的野山参啊。
即便不懂药材的雷礼也知道,这玩意儿值钱!
顿时,雷礼的口水都快流下来了!
他可是刚刚破了大财的。
“这这这、这哪儿来的啊?”
鹿野也不隐瞒,主要瞒住也没意义,便将追兔子却无意间找到野山参的事儿说了。
这下,雷礼更是羡慕地口水直流。
这什么运气啊!
可再羡慕也没办法,这是人家自个儿运气好得来的,跟他雷礼没一毛钱关系,雷礼再怎么羡慕,却也不好意思开口要分杯羹。
只得强忍着羡慕,转头看向傅霜知,说道:“傅公子,我知道你要做什么,可这鬼地方你也看到了,连官驿都这么黑心,那当铺更不知道多坑,你那些破——咳,宝贝,在这儿恐怕卖不上什么价。”
相比起鹿野那意料之外的野山参,雷礼对傅霜知的意图便猜地很准了。
山贼的一堆战利品中,傅霜知只要了那堆“破烂”,偏偏此时的三人中,要说缺钱,傅霜知绝对是最缺钱的——他背后可是一百来号的傅家人啊。
所以傅霜知绝对不会错过济州城这个出手那堆“破烂”的地方。
果然,雷礼猜的不错。
傅霜知点头道:“总要试试的,往后数百里都难遇到这般大城,那些东西带着也笨重,不如早早脱手。当铺的话,倒是不必太过担心,我相信那韩刺史再怎么只手遮天,也不可能插手整座城。”
雷礼想想,便觉得傅霜知说的也对,点点头,又看看天色,便对两人道:“那我们一起去吧,咱们快去快回。”说着便转身收拾东西。
显然是要和他们一起去。
鹿野和傅霜知都没有惊讶。
能允许他们离开去当铺,已经是雷礼和他们如今的关系特殊了,若想要更多自由——恐怕他们还需多努力。
于是鹿野和傅霜知也自去收拾。
除了要拿去换钱的东西,鹿野和傅霜知也稍稍收拾了下,好歹把脸洗干净,衣裳也捯饬捯饬,不再像个流放犯了。
随即两人便和雷礼一起去了当铺。
鹿野带着她那四根野山参。
傅霜知挑拣了些轻便的“破烂”。
雷礼想了想,将好不容易保住的那些珠宝首饰拿上一些。
三人各自带着东西,直奔距离驿站最近的一家当铺。
这家当铺不大,生意也一般般,此时就一个伙计百无聊赖地守在柜台。
远远见鹿野三人走过来,伙计立刻打起精神,眼睛在三人身上来来回回扫了几下,似乎在评估他们能拿出什么东西,而后便热情招呼起来。
“几位客人要当什么?小店无所不收,价格公道,童叟无欺!”
三人按照事先商量好的顺序,雷礼先拿出了些珠宝首饰。
珠宝首饰是最常见的当物,价格比较透明,能快速从这家铺子的出价看出其压价狠不狠。
果然,那伙计扫一眼,便很快给出了价格。
比雷礼预估的低一些。
这也正常,毕竟这儿是北地,不安稳,不如京城和南方富庶,珠宝首饰这等东西自然也就卖不上价,当铺收的价格便也低。
雷礼想了想,决定还是当了。
穷家富路,这在路上,还是现钱多点儿稳当,低些就低些吧,起码还在可接受的范围内。
于是接下来,鹿野和傅霜知便眼睁睁看着雷礼跟那伙计唇枪舌剑,你来我往,从三两五两掰扯到三厘五厘……
鹿野大为佩服。
雷捕头这讲价技巧和耐性,跟她那个世界的菜市场大妈大爷相比也毫不逊色啊!
是个人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