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地地广人稀,大多时候,鹿野一行人总是在旷野中赶路,但偶尔也会碰到一些过路的行人,路过一些村庄。
最开始上路那段时间,碰到他们的行人都是远远看见便避开了。
一群穿着皂衣带着刀的衙差,一群形容狼狈甚至还有带着枷锁的犯人。
一看便知是押解流放犯的队伍。
普通百姓不敢靠近官差,有点身份的嫌流放犯晦气,因此鹿野一行人一路走得虽然寂寞,倒也清净。
但最近却略略有些不同了。
“爹、爹,你看,那、那是官兵吗?”
官道旁,一个面色萎靡的少年远远瞅见那浩浩荡荡的队伍,眼睛陡然亮了些,扯着身旁的中年男子叫道。
中年男子也眉头紧锁着,听见儿子唤声,看过去,先是被那浩浩荡荡百多号人吓了一跳,但仔细瞅了之后,顿时狐疑不解。
“前头那些看着倒像是官兵,可后面那些……怎么那么多女人?”
甚至还有老人孩子?
哪有官兵带那么多女人老人孩子上路的?
若不是那些女人老人孩子都衣衫干净、走路有劲儿,中年男子说不定还能猜到这是衙差带着一群流放犯。但偏偏,此时的鹿野一行人是半点让人联想不到流放犯。
“爹,前面那些个穿的就是官兵的衣裳吧?爹,我们去求官兵,求官兵把娘和姐姐救出来!”中年男子还在狐疑,少年已经有些跃跃欲试。
中年男子回过神,拍了下少年的头。
“求什么求!你当官兵就是好的了?不把咱再抢一遍就是好的了!还救人,救个屁!况且——”
说到这里,中年男子面容有些扭曲。
都这会儿了,他婆娘和女儿早该被糟蹋了,还救什么救?死了干净!
少年有些不解,仍想向他眼中的官差求助,但却被他爹死死按住,趴在草丛里不敢冒头。
然后那队人越走越近。
越走近,中年男子越狐疑。
这到底是群什么人?
近些之后,那些女人孩子看着便更奇怪。
明明许多女人都面目姣好,细白嫩肉,看着就像大户人家出来的,但偏偏此时都穿着干净的粗布衣裳,粗布麻鞋,又整齐有序,如行军一般快速地走着路,那股麻利劲儿,跟常在田间地头干活的乡野妇人没什么两样。
实在是太奇怪了。
中年男人想着,忽然就听到一个声音。
“谁?”
中年男人陡然屏住了呼吸,又按着儿子的头把身子往草丛里缩地更低了。
那个声音又响起:
“是谁?出来,我数一二三,再不出来——”
空气中陡然响起一个铿然的声音。
是紧绷的弦被拉紧后松开后弹出的空弦声。
若是之前,男人可能还认不出这声音,但刚刚经历过的事让男人很快意识到那是什么。
弓箭!
那人在用弓箭威胁他们!
男人赶紧拉着儿子从草丛里站出来,一站出来,还没看见人,便拉着儿子朝面前之人“噗通”跪地:
“官老爷!求官老爷饶了小的,小的刚被一群剪径的土匪抢去所有身家,如今身上真是一文钱都不剩了!”
说着,生怕“官老爷”不信,男人还赶紧抖抖自个儿衣袖,以显示自己没有说谎,身上真的再无一点财物。
男人的儿子却已经悄悄抬起了头,然后就呆住。
中年男人不敢抬头,只是心里想着,表露自己身无分文后,这人总该放走他和儿子了吧?,但很快,中年男人听到了他意料之外的回答:
“什么?土匪?哪儿有土匪?你仔细说说!”
急切的、热烈的,甚至带点迫不及待的声音。
中年男人茫然抬头,就看见站在他和儿子两人身前的,竟然是一个少女,方才的声音正是出自少女之口。
由于过于紧张,方才男人甚至没发现从始至终威胁他的竟然是个女人。
还是个长得极漂亮的少女。
身量高挑,骨肉匀称,虽然穿着粗布衣裳,头发也只用根木棍随意挽着,但那张脸却实在好看地紧。
中年男人一时也看呆了。
“土匪?哪儿有土匪?!”
一个急吼吼又粗犷的声音响起,然后父子俩人身前便落下一道庞大的身影,再然后,又一道高瘦的身影也立在了身前。
父子俩人傻眼地看着又靠近的两人。
一个高高壮壮像头熊的男人。
一个高高瘦瘦像竹竿,脸却如那少女一般好看地紧的少年。
“两位,你们遇到土匪了?在哪儿遇到的?别怕别怕,我们是官差,是好人,快告诉我们土匪在哪儿,我们帮你们报仇出气!”
那像头熊的男人很是急切,一迭声儿地拍胸脯保证。
男人心下犹疑,还在犹豫间。
他儿子却已经按捺不住,“噗通”一声跪下。
“官爷,我跟您说土匪在哪儿,求您救救我娘亲和姐姐!”
“是前边庆应县外那群马匪。”
休息时间,鹿野、雷礼、傅霜知,再外加一个刘修良,此时正围坐一圈小声嘀咕。
说话的是刘修良,他先在地上画出他们此时所在的位置,又在隔挺远的地方,画出了庆应县,又在庆应县城外十几里的地方,画出马匪的位置。
“以咱们如今的赶路速度,三日便可到了。”刘修良画好图,又补充说道。
听到那两父子的话后,几个人便集合起来开起小会。
刘修良在这北地做山贼,又是军事型角色,对附近有哪些同行知根知底,一听描述,便给出了十分确切的答案。
“这群马匪里倒没什么值得注意的厉害人物,但——他们有马。”
“有马,那应该很有钱了?”
雷礼一听,什么也不想,关注点立刻就歪了。
没办法,他现在身上可还背着五百两的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