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野知道,但她也知道,这样的东西拿在她手里无用。
她也知道,这东西在傅霜知手里,有大用。
关键是,怎么用。
“这些东西,你准备怎么用?”鹿野歪头问。
“要……复仇吗?”
扳倒平北王,然后顺势拔出其他所有仇人?不必等到十几年后,不必让自己的族人家人继续在苦寒之地煎熬,而是痛痛快快报完仇,风风光光重返京城?
傅霜知的话,应该能做到吧?
那么,他要这样做吗?
鹿野这样想着,忽然觉得胸口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憋闷。
傅霜知沉默。
他看向鹿野。
忽然笑。
“你在想什么?”
鹿野移开视线,“啊?想什么?没想什么啊?——你不要转移话题!”
傅霜知将文书信件收起来。
“这些事以后再说。”
“不看看你的收获吗?”他指指鹿野一直随身抱着不舍得放下的大包裹。
虽然知道他是在转移话题,但鹿野还是瞬间开心起来。
没错,那些麻烦的事以后再说,现在,先来看看她的宝贝!
鹿野解开大包裹,立刻哗啦啦滚出一大堆东西。
金银玉器珠宝钗环乃至银票,可谓应有尽有。
去库房时时间有限,当时鹿野也没怎么仔细看,几乎是看见貌似值钱的东西就往包裹里塞,好在那库房之前缠着谢谛进去瞅过一眼,哪里有值钱东西还是晓得的。
但因为还要离开,包裹也不能太大了,因此很是仓促,也不知道到底带了多少值钱东西。
除了金银和银票,鹿野把其他需要估价的东西都推给傅霜知,还顺手拿了纸笔给他,让他挨个儿估算宝贝的价格。
她自个儿美滋滋地数钞票和金银。
傅霜知笑笑,接过纸笔,果真对着那一堆东西估算起来。
只是估算着估算着,他的动作便缓慢下来。
——用当然是要用,但具体怎么用?
以傅家傅霜知的身份,重新现于人前,以平北王之事为契机,换一种方式,为傅家洗刷冤屈,让现存的族人恢复身份,重返京城,过回以前的日子么?
如此自然不是不行。
不如说,对傅家人来说,这绝对是最梦寐以求的未来。
但是——
傅霜知忽然想起太平村,想起那个从无到有,由他和鹿野,和所有村民一起,一砖一瓦建造起来的小村子。
那样做的话,那个小村子,还有存在的意义吗?
更重要的是——
傅霜知看向面前专心致志数钱的人。
她会放弃那个小村子,和他一起重返京城吗?
傅霜知手势停顿,笔尖墨迹在纸上晕染开一个重重的黑点。
鹿野一行人在城外等了一夜,一直到第三天中午,陈蹇之和与他同行的人才出了城,赶到驿站。
一到驿站,看到正端正坐在驿站里喝茶的鹿野和傅霜知,陈蹇之的表情相当精彩。
看着这俩人,半天没说出话来。
他知道这俩人胆子大,但这也太大了吧!
每次都挑战他的心脏承受能力!
鹿野陪着笑给陈蹇之端茶。
陈蹇之一仰头喝完,仍旧盯着这俩人不说话。
傅霜知笑笑,“大人,平北王府如今如何了?”
他问地轻轻松松,浑然没有一点这事儿跟他有关系的自觉。
陈蹇之很想揪着他的耳朵说:“你说如何!你一手搅浑水然后脚底抹油溜了你问我如何!”
但碍于旁边还有旁人,他自然不能这么干。
只能憋着气,把明面上的东西说了说。
平北王下令戒严后,王府只进不出,所有入府的宾客都被彻查。
陈蹇之本人行为没什么可疑的,他跟平北王也没什么太大的利益冲突,因此本来应该安然无事的。
但偏偏傅霜知顶着他的随从的身份入了府,然后事情结束后,人没了。
这样的事倒也不是只有陈蹇之遇到,王府大乱时,死了不少随从,还有一些奴仆趁机卷款逃跑,只王府内,就有不少随从趁乱跑路。
死的,逃的,失踪的,最后人数对不上也情有可原。
但总归有了嫌疑。
所以其他宾客陆陆续续被放出府,陈蹇之却很是费了一番功夫,甚至差点受到严刑拷打,最后还是搬出背后的陈家,才终于平安脱身。
虽然为了救鹿野,陈蹇之本就做好了受些罪的准备,但——
傅霜知这自己先跑路的做法,是不是有些太不仗义了!
陈蹇之用力瞪傅霜知。
傅霜知继续微笑。
悠悠然喝完一盏茶,才对他道:“陈大人,借一步说话。”
傅霜知和陈蹇之去房间里说悄悄话了,鹿野没有跟上,而是去跟阿苏傅瑶等人一起准备行李。
陈蹇之脱身了,他们自然也该启程了。
之前阿苏等人去东平城找陈蹇之求救,为了快些赶路,便将带着的货物抛在了半道。
虽然他们说是扔在了杳无人烟的地方,外部也做了遮掩,但这十几天过去,难保不会被人发现或者被野兽糟蹋。
鹿野便决定待会儿先去找回货物。
——虽然在洗劫平北王府很是发了一笔大财,但这是她,顶多再算上傅霜知的个人收入,那些货物才是整个太平村,乃至北地其他百姓发家致富的希望。
她可还没忘记,自己这一趟的目的是打通商路。
虽然在平北王府闹了这么一遭后,这条路还能不能走,可能要打个大大的问号。
——这就要看傅霜知后续的动作了。
看了看没传出一点声音的房间,鹿野深吸口气,继续埋头准备行李。
只是——
“分成两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