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像你们是第一次定亲似的。”莫婉娘笑着打趣自己儿子。
作为亲娘,之前傅霜知和鹿野,哦不,那时候还叫鹿三娘的第一次亲事,可是莫婉娘从头操持到尾,最知道当时的情景。
只不过那次,傅霜知对这门亲事完全不上心,不过是碍于形势被迫应下,因此几乎全程无参与,就连纳彩时的大雁,也不过是府中下人随便去集市上买来的。
这次却是他亲自猎来的。
眼看着两个孩子从隔阂到亲密,莫婉娘觉得这是因为,她儿子这次上心了,因此哪怕已经经历过一次的事,却还是要规规矩矩地再走一次。
傅霜知笑笑,没有回应母亲的调侃。
只有鹿野和他知道,这是他们第一次定亲。
于鹿野而言毫无疑问是真真正正的第一次,于他而言,某种意义上,又何尝不是呢?
这才是他们真真切切的第一次。
所以,自然不会有丝毫敷衍。
一切有条不紊的进行,而最重要的择期宴客的日子,则正正放在了鹿野生日之时。
没错,由于战事结束的比预期中早,这场战事之后的定亲,竟然还赶上了鹿野的十八周岁生辰。
鹿野之前一直安心养伤,一些不需要她出面的场合乃至琐碎细节,众人便都没有打扰她,于是直到快到宴请之日,她才知道,确切的日子是定在了她的生日。
成年生日当天定亲?
鹿野觉得哪里好像怪怪的,但又说不出来。
不过……算了!
鹿野也不是扭捏的人,从答应定亲开始,她也不是没认真想过往后的日子,然后就是……
越想还越有点激动是怎么回事?
甚至觉得定什么亲,直接一步到位结婚也是可以的——
不,把持住,必须把持住!
先定亲,至于真正结婚什么的,就等到她满了法定结婚年龄吧!
那时候,她应该也差不多在这里站稳脚跟了。
鹿野打着这个念头,不知不觉,就到了真正定亲的日子。
她的伤也几乎好全了,也能四处走动了,于是,她就看到了为了她和傅霜知的定亲,整个县衙,乃至整个朔方县有多离谱……
县衙到处披红挂绿不说,鹿野难得出门逛个街,一见到人,一被人认出来,就被追着问定亲的事儿。
她甚至还耳尖地听到有小摊贩吆喝着什么“为庆祝鹿姑娘定亲之喜,所有货物打折出售”吧啦吧啦……不是,你打折就打折,扯我定不定亲干啥!
给代言费了吗!
偏偏还真有人吃这一套,鹿野眼睁睁看着有顾客到那小贩摊子上,一边挑着货,一边跟摊主八卦她和傅霜知的亲事……
鹿野:……
心累,不逛了!
于是鹿野愤愤回了县衙,回去后,见到傅霜知就是狠狠瞪一眼。
要不是他逢人就说这事儿,哪至于所有人都知道啊!
傅霜知丝毫不为所动,甚至鹿野还隐隐从他表情里看出了骄矜得意。
于是鹿野决定安心床上躺着,定亲之前都不再瞎逛了!
然后终于,到了宴请宾客这一天。
一大早,鹿野就被莫婉娘以及傅珮几个喊醒,又是梳头又是上妆又是换衣裳的,明明只是定个亲又不是成亲,请客也都是熟悉的人,鹿野就想省事儿,一看几个女人要往自己头上插各种一看就不轻的首饰立马惊恐摆手表示不要。
莫婉娘几个很遗憾,但也尊重了鹿野的意愿,但虽然不用戴那些沉重的金银首饰,可等到装扮完成时,鹿野还是大变样了。
不同于流放路上卖古董那次的盛装,那时的鹿野是美,是清,是一看便高不可攀的神仙妃子,是即便盛装也能看出的少女的稚嫩。
但如今的鹿野经历了许多,成长了许多,眼神与那时便大不相同。
莫婉娘几人给她上的妆,选的衣裙,戴的首饰,也都偏成熟妩媚一些。
于是鹿野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恍惚间仿佛看到未穿越前,已经长大成人的自己。
唯一不同的是——
她微笑,便见铜镜中的女子笑容浅浅,脸颊却有微微的红晕,眼底也有掩不住的喜悦。
定亲——就这么开心么?
她问她自己。
嗯,当然开心!
她自问自答。
只是重要的不是定亲本身,而是与她定亲的那个人。
阿苏倚在廊下,周围全是来来去去的人,为了今日的定亲,好像整个县衙的人都要嫁女似的,全都喜气洋洋,走路带风,外面也吵吵嚷嚷,似乎来了不少客人,起码只他知道的,阿勒齐和匢碌台就要乔装过来贺喜。
贺个屁的喜。
阿苏想着,恨恨碾碎了脚下一颗成熟的海棠果,果子沁出鲜红的汁水,染上他的靴子。
他定定地看着那枚碎掉的海棠果。
明明才不过夏天,这海棠果本还不该成熟,但这颗却偏偏早熟了,早早地变红,早早地落入大地,不留给人仰望它在枝头上张扬的机会。
所以为什么那么快?
为什么不能由他摘下?
他说不出哪里不舒服,但就是觉得莫名的憋闷。
“鹿姑娘出来了!”
不远处突然响起一声喊。
阿苏猛地抬头。
目光落在那徐徐打开的红木雕花门页上,落在那门开后走出的人身上脸上。
他倏然怔愣。
“我们鹿姑娘真漂亮!整个朔方县都找不到比咱们鹿姑娘更漂亮的姑娘了!”有仆妇喜气洋洋地说道。
“因为鹿姐姐是新娘子!我娘说了,新娘子最漂亮!”有小孩吵吵嚷嚷。
“笨!只是定亲还没有成亲,鹿姐姐今天还不是新娘子啦!不过,定亲了就很快会成为新娘子了,对吧?”
“对对对!这一定亲啊,离成亲也就不远喽!”
……
吵吵嚷嚷,叽叽喳喳,比枝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