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边的蒋公公急忙上前,还说李牧原。
“相爷息怒,莫要惊了圣上,圣上龙体染恙,可还没好呢。”
李牧原便尽力收敛了怒气,为自己的失态朝永乐帝告罪。
但随即却又强调:
“陛下,非是微臣故意为之,实在是这傅家小儿太过张狂无状,是,微臣知晓——”
他看向傅霜知。
“当然,傅——”
他似是嘲弄地顿了顿,随即道:“傅公子恐怕也早已知晓,傅家翻案在即。”
“但——傅家不翻案一日,你便一日是戴罪之身,便要遵我大魏的法纪,大魏法纪有明文律令,流放之民,无赦令不可擅离流放地,更不可如此惊扰御前。”
“一码归一码,傅家之事圣上记得,微臣也正全力为之奔走,若你傅家当真清白,圣上自会还你们清白,但这,却不是你如今行事无状的理由!”
几个户部官员紧随着上前附和:
“李相所言甚是,陛下,臣等知晓您记挂当年傅太傅教导之恩,但天子犯法尚且与民同罪,更何况傅公子?有功当赏,有罪当罚,如此,才是圣明君主所为。”
鹿野嘴巴张了又张,还是合上。
因为她发现,论吵架,她可能真的吵不过这个老匹夫。
方才朔方军饷之事,她还能跟他掰扯掰扯,但傅霜知这事儿,却的确是被对方切切实实拿到了把柄。
除非她动手不动口,但大殿外面黑压压的禁卫军显然不会允许她动手。
所以,这个错傅霜知似乎只能认下。
鹿野揪心了一下。
但——
鹿野灵机一动,忽然想起刚得知傅家要平反时,傅霜知恢复了男装,自己担心时,傅霜知的反应。
他当时说——总要给圣上一个安心训斥的理由。
还说让她放心,他有分寸。
那时候鹿野还不太懂这话什么意思,但现在——
她的心跳快了一些,悄悄看向傅霜知。
傅霜知低垂着眉眼,似乎被左相等人一番话说得蔫了,但相伴日久,鹿野早熟悉他的一举一动,只看一眼便知道——
他半点没在慌的。
眼前的一幕他早有预料。
甚至是他故意导致的局面也说不定?
鹿野心里想到这个可能,担忧的心忽然落定下来,也不想着跟左相争辩什么了,安安心心在一边看左相和皇帝还有那几个户部官员们一唱一和——
没错,虽然这么形容有点点奇怪,但鹿野就是觉得,眼前这一幕很像演戏的。
左相和几个户部官员说完那番话后,皇帝便唉声叹气了一会儿,又是说起当年傅家曾祖的为师之恩,又是说起自己的糊涂失察。
然后左相几人便一番劝慰,将罪责都揽到自己身上,说是做臣子的无能,才让圣上难办云云。
跟方才皇帝和傅霜知的拉扯十分相像。
反正就是皇帝想认错,别人不让他认错。
毕竟皇帝认错是大事,认错下罪己诏的那是什么?那都是昏君!当今皇上可是圣明天子,怎么能有错呢?
于是又一番拉扯下来,君臣才终于达成一致意见。
当着傅霜知的面,永乐帝微微收敛了亲切的姿态,用无能为力似的表情对傅霜知道:
“霜哥儿,傅家的事,朕会尽快给你一个交代,但你擅离流放地之事,也需得有个惩戒,不然不足以服众。”
傅霜知一直低着头,闻言,才终于抬头看了座上的天子一眼。
拱手乖顺地道:“草民谨遵圣命。”
如此,傅霜知的事儿似乎终于解决了。
还没平反,就又落了个处罚。
至于具体要如何处罚,左相说鉴于傅霜知的特殊身份,要搁后详议。
反正处罚是跑不了了。
鹿野想着,就不禁为傅霜知咬了咬牙。
怎么平个反还这么多事儿?
正想着,却不想下一刻,左相的目光悠悠地朝她看了过来。
“圣上,这位姑娘,可就是那位传说中的巾帼英雄鹿氏?也即是前户部左侍郎鹿攸年之女、傅公子之妻,哦不,似乎已经和离了?”
猛然被点名的鹿野:……
这老匹夫,很了解她啊。
对此,鹿野也并不意外。
都到了面圣这一步,鹿野的身家背景自然早被人摸了个底朝天,之前蒋公公便把她的身份来历给摸了一遍,等来到京城,不论是从蒋公公那里查探也好,或是各方自己查探也罢,她的出身,她和傅霜知、和傅家的关系,都是瞒不了人的。
甚至她都怀疑,之前她和傅霜知一个男扮女装一个女扮男装,去四皇子宴会、去左相府,说不定也并没有瞒过某些人,毕竟她和傅霜知乔装后的扮相跟本人还是有好几分相像的,行事也并没有太过遮掩。
所以此时听李牧原这么说,鹿野挑了挑眉,却也没有惊慌。
朝李牧原乖巧颔首,一副受宠若惊又没见识的模样:“相爷厉害,没想到相爷对草民这般的小人物也这般了解!”
这话其实是暗含了一点讽刺的。
但李牧原自然不会被个小姑娘话里的一点寻衅便挑拨动,闻言眼皮都不带动的,又面朝永乐帝。
“陛下,看见这位鹿小姐,臣倒是想起一事。”
永乐帝颇感兴趣地扬扬眉,“哦?何事?”
李牧原恭谨低头。
“鹿小姐守朔方有功,按理按令,朝廷都当嘉奖,然而鹿小姐却是未嫁的女儿身,未嫁女立下守城之功,本朝未有此等先例,不知陛下欲要如何嘉奖鹿小姐?”
永乐帝闻言便叹了一口气,看鹿野一眼,道:
“爱卿说的对,朕也正为此犯愁呢。”
民间百姓受朝廷嘉奖,这不意外,年年也都有那么几回,比如某官治下出了远近闻名的孝子贤孙、烈女节妇,由地方官报上后,朝廷都会给予嘉奖。
又或者百姓发现什么祥瑞、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