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心齐,泰山移。
这句话放在任何时候都适用,因此哪怕要准备的事情再多,鹿野也没有省略这关键的稳定人心的一步。
而经过她这一番表态打气,之后的工作果然顺利起来。
按着傅霜知册子上所写,再加上鹿野的调整,一道道命令飞快地传达下去。
首先便是将所有流民分列编队,按照军中的行伍规矩,一级一级选出统领,最后归总于鹿野,当然,何朔等人也承担了大量的管理任务。
编队的第一步,便是对流民情况摸查统计。
北上之路路途遥遥,没有那么多车马,绝大多数人都要靠两条腿走过去,而流民中又有太多老弱病残,因此互帮互助是必须的,摸清楚大体情况,才能更好地保证每个人都能存活。
这项最繁杂却也不做不可的任务,便被鹿野交给了何朔等人。
而她自己,则是飞快去忙另一项紧急事项。
——采购货物。
流民数量众多,每耽搁一天,便要多消耗一天的食水,所以最好是编好队便立刻出发,因此采购便变得刻不容缓。
好在鹿野并非全无头绪。
之前疫病未爆发前,她每日吃喝玩乐,早把京城各项物价了解清楚,甚至因为自己做着南北倒卖的生意,便在吃喝玩乐时也下意识地去寻找能够倒卖到北地的货物。
因此虽然组建“流民商队”的决定虽突然,她却并没有乱了阵脚。
她没有径自去市场采购。
而是先返身找人。
找雷礼。
雷礼也在长亭,只不过在傅霜知来之前,他便豪爽地跟何朔等人喝了好一会儿酒,他一个人对上何朔十几个人,却丝毫不愿落下风,每个人他都要敬酒,每次敬酒便是一碗,尤其轮到鹿野时,更是喝了整整三大碗酒。
虽说这时候的酒都是度数不高的黄酒,这么一通喝下来,也难免有些醉意。
因此鹿野找到他时,他还迷迷瞪瞪的,还以为鹿野又要跟他喝酒,拿起酒坛子就要倒。
鹿野制止了他,然后笑眯眯把刚刚发生的事都说了一遍。
雷礼听得云里雾里。
被酒精侵蚀的脑子好不容易理解了鹿野说的话,瞪眼道:“然后呢?”
鹿野继续笑眯眯:
“然后,雷捕头,有没有兴趣再陪我们走一次北上的路?”
雷礼:……
雷礼的酒霎时就给吓醒了。
半晌后才无语道:
“……你疯了还是我疯了?”
鹿野一点不觉得自己疯了。
瞅着雷礼撇撇嘴。
“难道你不想么?你那破捕头有啥好干的,你自个儿又不爽,你不是总说羡慕我们逍遥自在么,既然如此,为什么不趁机脱了那身皮?”
雷礼顿时被这话说地一阵纠结。
没错,鹿野这话说到他心坎儿上了。
自从去年押送傅家人流放归来,得了傅霜知的提点,接收了部分傅家隐藏的产业后,他暴富了,再也不用为吃喝谋生担忧了。
但他却似乎仍旧没变快活。
因为在京城,只有钱是远远不够的,尤其他那些钱在京城也就是小钱,远远达不到有钱就为所欲为的程度。
因此虽然日子好过了许多,处境却本质上依旧没有改变。
他依旧是个小捕头,依旧遇见不平事也不敢言,一点风吹草动就吓得跟个兔子似的躲起来——前阵子二皇子奶娘那事儿虽说不了了之了,但他却至今都还不敢大咧咧露面,这些天出门都很小心翼翼,也就今天为鹿野送行,才放开畅饮了一番。
所以总的来说,即便有钱了,他的日子还是憋屈。
所以听到鹿野他们在朔方干出的大事业后,他才那么心情澎湃,心向往之。
想着若是他也能如他们一样多好。
但,他总归还是舍不下的。
捕头职位虽不高,但也是他拼搏多年得来的地位。
京城又是他最熟悉的地方,有他无数的熟人朋友。
现在鹿野让他抛下这一切,去到朔方那鸟不拉屎的地方,他当然无法痛快地说出“走就走”的话。
但又不得不说——他很心动。
偏偏鹿野还猛往他心尖上戳,又继续言语勾引道:
“对了,我这次还准备贩货北上,可惜本钱不够,只有傅霜知资助的十万两,唉,若是再多些就好了,哪怕再多一万两呢?如今南北商路断绝,你看如今北边的皮毛草药在京城都炒到什么价格了,同理,京城的许多东西,运到北方同样能翻数倍出手,所以虽然十万两有点少,但一旦运到北地,那可就是翻数倍的利润啊,一万两变成两万两、三万两、四万两……甚至十万两都有可能哦?”
雷礼:……
他如今的家财可不就是一万两上下么?
他那宝贝的一万两,只需北上一次,就能变成两万两、三万两、四万两……甚至十万两?
一想到这个可能,雷礼的呼吸都有些不顺了。
诱惑,大大的诱惑啊!
雷礼眼神挣扎。
鹿野适时地给予最后一击。
“当然,除了挣钱外,还有更重要的。”
鹿野收起脸上的嬉皮笑脸,虽还带着笑,神情却更沉静,目光悠悠看向远方。
“你也知道如今朔方的情形。”
“那里没有权贵皇帝,没有士族门阀,只有天高地阔,铁马金戈。”
“那里需要你这样心存热血的人。”
……
众所周知,喝酒容易脑子发晕,热血上涌。
于是,当鹿野说出那句需要你这样心存热血之人后,脑子发晕的雷礼双拳一捶。
“干了!”
于是,等雷礼彻底酒醒时,已经是按照鹿野的吩咐,带着自己诸多熟人兄弟,在京城各大商行市集采购货物的时候了……
没错,鹿野拐走雷礼,一个重要原因就是要让他干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