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乐宫。
院外的枫树叶片早已凋落,寒风拂过,带走了生机,仅留下光秃秃的枝桠。
温辞手捧着暖炉,瞧着杜若给金蟾的窝系上了红绸缎。
明黄的缸,配上火辣的红绸,显眼得很。
“娘娘,外头的树,我们也装扮装扮吧。”杜若系完带子,满脸自得地欣赏自己的作品,缸身正面醒目处一朵硕大的绸花,本是双龙戏珠的图案,珠的图纹上绸花覆盖了住,顺道也把两条龙的脑袋掩了进去。
这怕不是哪家办喜事用的吧。
温辞略有些迟疑地问:“系绸花?”
这枯树上系朵绸花,有些诡异吧。
杜若摇着头:“云想阁今日送了一批略小的灯笼进来给主子赏玩,我瞅着宫里没有地方适合,这不正巧门外的树赶上了好时候。”
杜若说着,便跑去前殿将那批灯笼搬了进来。
满满一箱笼,各种颜色都有,仅需将灯笼展开,旁边滚圆竹编球底部悬上蜡,点燃后,一个小灯笼便亮了起来。
温辞瞧着小灯笼模样还挺精巧,“这是哪位工匠的手艺?”
她玩了会儿,底部装蜡烛,虽是竹编之物,但甚是巧妙。
无论竹距如何晃动,里面的烛火都居于正中,还能随着球上下翻滚。
杜若也未曾瞧见过,一时玩得正是兴起。
“我也不知,今日在云想阁买东西的客人,便能得此灯笼一只,听掌柜得说,是她们中绣娘的丈夫想出的,本想着借着除夕卖一卖,顺道补贴下家用,掌柜一眼便瞧上了,便将此物都买了下来,置于云想阁当除夕礼。”
温辞美目一挑,这掌柜也是个妙人。
当年初至都城,她除了钱什么也没有。
齐掌柜呢,除了钱什么都有,有老婆孩子,有生活压力,还有鸡毛蒜皮。
他本是个农家子,也曾读过几年书,屡试不中,且年事渐长。
齐掌柜他爹本是个账房,靠着微薄的月钱支撑一家过活,温辞刚到都城那会儿,其父已然离世一月有余,家里没了生计,且血亲去世,要丁忧三年。
便歇了科举心思,想找个活计养活一家老小。
第一份工便遇着了吸血鬼、周扒皮。
齐掌柜应聘的也是个账房先生,平日给铺子算算账,三月结一次工钱。
本觉得三月之期太长,但自个儿也是个新手,怕惹店家不满,未敢提出意见。
店家也是个坏的,专挑他们这种没钱没势的愣头青,三月一到,只结了原本小半的工钱的,店家还理直气壮,爱要不要,不要走人。
齐掌柜当然气怒无比,想着和店家掰扯,这是他辛辛苦苦三个月应得的,店家既能干此等事我,哪会听他三言两语,便喊人将其揍了一顿,随后扔了出来。
当时温辞着一身男装,也在人群中看稀奇。
都说生意人诚信为本,此店如此行事,怎生在皇城之下开了这么许久。
温辞拉着身旁的小哥问了一通,小哥也是个爽快人,“背后有人撑腰呗,谁敢得罪得起!”
“哪位贵人?”
“这哪是我能知道的。”说完还给了温辞一个白眼。
见人群散去,齐掌柜被人揍得鼻青脸肿,这打骨折价的三月工钱,怕是都不够去看这一身伤的。
读了这么多年书,手不能提肩不能挑,如今做工还能混得如此模样。
温辞看着他眼中的光熄得星星点点也不剩了。
他艰难地爬起身,扯了扯刚才被撕扯破的衣服,这件衣裳还是他夫人见着他找到了工作,特意做的,让他在外面不至于让人瞧着太寒酸,如今彻底成了寒酸之物。
眼见着此人眼中绝望之色甚浓,温辞便是这个时候上前的。
她初入都城,如今手边连一个能用之人都没有,她也不求他多得用,平日里给她看看店就行了,找一个老实可靠得正正好。
齐掌柜瞧着眼前白净的公子,一时有些踟蹰。
听闻来意,他不好意思地开口:“公子能否先佘我一月银钱。”
他知晓此言确实出格,俩人素未谋面,此刻还相当于陌生人。
公子肯拉他一把他理应感激万分,万不该提此要求,但家里的粮撑不到月底,若是无银,自己忍忍还成,家里的老人孩子怎么忍得。
温辞看着眼前这个老实人,这是吃一堑长一智?倒也是能变通的。
她也没推脱,何况她真的不缺什么银两。
“往后你便是云想阁的掌柜了,我平日里不在店里,所有事情都要你一手打点,可能办到?”温辞直勾勾盯着他,他第一次做工仅仅是个账房,如今直接入职做掌柜,他有点担心自己驾驭不了。
“公子,实不相瞒,我如今只会账房活计。”
“无事,小店如今只有铺面,其余皆在筹备,你可以先学起来。”
俩人面面相觑,一时不知是谁更不靠谱。
温辞为了安定他,直接掏出了三两银,“往后掌柜酬劳每月一银,我先给你三月酬劳,若是往后做得好,另有赏钱。”
齐掌柜抬头看着小公子,内心无限感慨,自己做个账房仅仅每月三百文,这直接翻了三倍的酬劳,就算不看在公子帮扶的份上,看在这钱的份上,他干了。
俩人先去医馆看了看伤,医馆大夫还很有心得地说道:“老弟,打伤你的人还是个熟手啊,这看着青青紫紫的,其实也没伤筋动骨,拿点药油回去自己擦擦就行。”
打人的看来有点良心,但是不多。
温辞觉得,没伤着好啊,入宫之日逼近,自己如今在宫外也待不了太久。
齐掌柜更是放平了心态,没伤筋动骨就好,药油也不用买了,自家还有以往留下的,这次看病花个诊费就行了,还能省下不老少钱呢。
俩人都觉得满意,直到来到了铺子。
温辞是直接买下了一座快要倒闭的酒楼。
坐落于天宝街街中心。
正对面还是栋酒楼,两家店打起了生意仗,显然她买下这间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