脸上冰凉的触感让顾筠子一愣,随即眼神闪躲,不敢去看泰陽。
刚才泰陽看着平静,顾筠子还以为不严重,谁知直接被泰陽用行动打破她的想法。
顾筠子有胆子对自己下狠手,却没胆子让别人看到留下来的伤。
她不是觉得丢人,她是害怕被发现后,惹来谩骂。
顾筠子第一次伤害自己,过后平静下来,有故意露出过伤疤。
因为她偶然听到同学们闲聊时说,她们受伤时,父母都很关心。
所以顾筠子故意伤害自己,想以此得到父母的关心。
可顾筠子并没有得偿所愿,当伤疤露出,她听到的只有难听刺耳,嫌弃厌恶的谩骂。
顾筠子已经忘记当时都听到了什么,只记得自己不知所措,浑身颤抖的躲着,那一下又一下的打。
当晚顾筠子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任由眼泪流淌。
无论如何都无法入睡的她,缓缓坐了起来,再次伤害自己。
这次不再是为了谁的关心,只是想这么做了。
顾筠子看着手臂流下的液体,她忽然觉得没那么难受了,心里也平静了下来。
自此之后,每当难过,她都会这样伤害自己。
等心情平复,她慢悠悠的清洗伤口,包扎好后穿上长袖,不再让人看到。
从通过伤害自己让自己平静,到第一次自杀之后,她对自己越发狠。
每次留下伤疤,顾筠子都会遮挡严严实实,不让人看见。
父母那场打骂,给她留下了深深的烙印,顾筠子真的不敢再露出一点伤。
顾筠子真不知道自己的脸已经严重到要冰敷,若是知道,绝对躲起来不让泰陽看到。
泰陽看她这样也不开口,沉默的换个动作,敷另一边脸。
哪知道就一个换手拿冰袋的动作,把顾筠子吓得身体一抖,整个人往旁边躲开,抬手似是抵挡着什么。
顾筠子的防御姿态,让泰陽一顿,她已经很久没出现这么明显的防御姿态了。
一份水果,勾起了怎样的往事,才会让顾筠子如此?
泰陽猜不透全部,但能猜得到,顾筠子挨了打。
长期受到伤害,才会一点风吹草动,就条件反射做出防御。
可顾筠子做错了什么呢?不过是喜欢这种类的水果而已,顾家不是买不起这水果,怎么不给吃还打人?
泰陽心疼叹气,放下手中的冰袋,微微俯身,轻抚顾筠子的秀发,轻声细语:“乖乖别怕,泰陽不会伤害你,永远不会。”
警惕的顾筠子闻声缓缓转头,看到眼前的人才反应过来,在自己身旁的是泰陽,不是自己的父母。
她放下防备的姿势,慢吞吞地坐了起来,低着头小声道:“对不起。”
这声对不起让泰陽一咽,无奈的问:“为什么说对不起?”
此话一出,顾筠子倒是一愣。
为什么对不起?顾筠子其实也不太清楚,只是嘴比脑子快,就这么说出来了。
“乖乖。”
泰陽望着顾筠子,有些语重心长的说:“没犯错的情况下,不用说对不起,你真的很好,不必将自己姿态放到尘埃里。”
顾筠子抿着唇,不知如何作答。
她想着不是的,自己没有很好,自己没有把姿态放到尘埃里……
真的没有吗?顾筠子自己都说服不了自己。
一个习惯性说对不起的她,姿态怎么没有放到尘埃里。
自卑敏感多疑,胆小懦弱。
顾筠子缩起双腿,把下巴放在膝盖上,整个人就像被丢弃的小狗。
泰陽见状,心里一紧。
完了,自己是不是把话说重了,明知道乖乖容易多想,干什么说那些话。
泰陽默默的在心里,抽了自己一巴掌。
有些事却不得不说,顾筠子把自己包裹太严实,太长久,总得有人带她出来见见暖阳。
不然她一直沉浸于此,真的会死。
这么长时间相处下来,泰陽也看清了,能把顾筠子拉出来泥潭的,可以是友人爱人,却不会是亲人。
顾筠子渴望亲情,同时也恐惧,毕竟伤她自此的就是亲人,让她杯弓蛇影。
“乖乖,以后有不开心可以和我说,开心的事也可以和我分享。”
顾筠子依旧保持着原来的姿势,没有回话。
泰陽看向顾筠子,柔声地问:“我们是朋友对吗?”
听到泰陽这般询问,顾筠子才给出了回应,她轻轻地发出一声鼻音:“嗯。”
得到顾筠子的回应,泰陽继续道:“朋友之间,开心的事可以互相分享,不开心的事可以互相倾诉,随时随地都可以,而且只有彼此知道,我们也这样好不好?”
泰陽不知道这话顾筠子能听进去几分,哪怕只是半分一分,对他来说都是好事。
这话就是让顾筠子知道,他是可以倾诉的对象。
不求一定和他说,只求顾筠子能开口。
只要顾筠子开口,泰陽就能从中判断她当天的情绪如何,防止她伤害自己的心思。
顾筠子不知泰陽的想法,只知‘随时随地’这四个字让自己有些触动。
这话就像一颗定心丸,仿佛是在告诉她,不用有任何顾虑,不用害怕打扰他。
只要她想说,他就会听。
可顾筠子又怕自己想差,迟迟不肯给答复。
她偏过头,有一下没一下的揪着被子,纠结着是否要说好。
万一泰陽只是客气一下,她要是这么做了,可就是打扰人了。
泰陽知道顾筠子不会立刻给答案,他本想耐心等着,哪知在这时候来了电话。
手机铃声不是很大,奈何顾筠子还是被吓到了,迷茫的看向泰陽。
刚才着急赶过来,忘了换振动,泰陽歉意地揉了揉她的脑袋,轻声地说:“抱歉乖乖,我接一下电话。”
说着,泰陽拿出手机,走到窗边接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