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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人借光的陈泊闻却始终不动声色。从对面人最开始回答,他便是这副样子,手指摩挲着杯子,安静靠住椅背。

大概没有什么能引起兴趣的新鲜事,他面上无波无澜,视线随覃真的动作偶尔移转,偶尔停顿,像局外人一般,对着这场俗套交际全程冷眼旁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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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点钟筵席散尽。

在无聊喧嚣中浸泡三个小时的覃真被倦意包裹,走出大门却遇上瓢泼大雨。

滴酒不沾的陈泊闻轻巧告辞,昏醉的佟闫和徐东同乘一辆白色宾利离开,微醺的雲婴则被富二代男友接回。覃真碍于不与工作伙伴私下交集的习惯,婉拒对方同返的邀请,此时却开始后悔。

芙蓉街处在城郊野外,周边是青山绿水,夜色里却寒意深深。

覃真手边没有任何能够证明身份的私人证件,无法定住酒店,又不愿叫公司其他人大老远来替她解决麻烦,最后只能窝在大厅硬榻里,打着哈欠联系司机,等雨势渐微。

酒楼大厅后头用黑砖累起,前头铺了层层叠叠的灰瓦,四处布置着高翠的竹子,细密地营造出旧江南的味道。

漉漉的雨水沿着深灰的台檐落下来,仿佛永不停歇,覃真一时望出了神。

其实这不是她第一次因为暴雨身陷囹圄,把时间的进度再往前拉,在更早更早的夜晚,她便因为暴雨陷入过人生困窘。

那是覃真入行的第十二天。

彼时她还未成为知名经纪,只是三线艺人不起眼的生活助理。从大山里出来,往城市里扎根,初入江湖满脸青涩,没有钱打扮,永远干净的衣服做她的招牌。

那时候她年纪很小,只有十七岁,看不懂眼色,不晓得变通,人微言轻,毫无防备,所以总被人无意间怜悯,以及有意间使唤。

而使唤更多。

所以在她第一次跟行程的当晚,便被人恶意吩咐抱着衣服留在队伍一行的末尾。

那些人嫌自己愚钝,她是知道的,可不清楚的是他们厌恶的心意竟会如此强烈,强烈到凌晨打着电话要在郊区的她独自将两大包衣服运去CBD。

那晚的雨水比今夜还要大,她叫不到车,人又惶恐又着急,被焦虑冲昏头脑,跑去跟酒店工作人员商量能不能借用他们的私家车运输,结果对方开出一万块的高价。

她囊中羞涩,红着眼睛跟人道歉,说打扰,无奈之下用两百块人民币买了十只超大型号的塑料袋子,将两大包衣服仔仔细细裹好,用胶带勒在肩上,随后便只身一人冲进雨中,骑着不会中途没电的单车,歪歪扭扭摸黑将东西送到。

那是她这辈子最难以忘怀的骑行之旅,共计四小时三十七分钟,跌了十二个跟头。

赶到CBD时天色已经蒙蒙亮,她如落汤鸡般将衣服交到那人手上,还搓着发白脱皮的手指鞠躬,说麻烦你。

她以为勤勤恳恳会等来不错的结局,再不济也有一点塑料关心,可是没有。那人甚至没有多看一眼她的艰辛,拿到衣服后只是皱眉,说下次不要这么脏乱的出现,赶紧把自己烘干,不然禁止参加半小时后的团队聚餐。

因为艺人要拍庆典开幕前的vlog。

而她一身狼狈,不配出镜。

其实她也没有很懦弱,起码眼泪掉下来时对方已经转身走开几步。她甚至搞不清楚自己为什么会哭,明明衣服干净送到,工作圆满完成,过会儿或许还有大餐在等。

覃真到现在都还记得清楚。

那间酒店叫“Romantique jour de pluie”,中文意思是“浪漫雨天”,四周敞亮,围着巨大玻璃墙。她不敢哭得显眼,生怕被拍,所以躲在高大的绿植背后,做起另类悲伤盆栽。

这是她经历过的事,是她吃过的苦头,也是她日后回想起的财富。即便苦难不能被成为财富,可毕竟还是要说服自己往前走。

她就这样走啊走,穿过一场又一场大雨,掉下一滴又一滴眼泪,最终走到今天。

覃真叹了口气,她起身,站在大厅的瓦檐下,看纷飞雨水将大地冲刷。

沪城的雨夜总是潮湿,她是北方人,以往总在忙碌中惹出一身湿疹,如今徒然发觉皮肤如昔,心中更加感慨。

原来独身一人打拼的岁月已经过去这样久,久到连身体都开始习惯这里的闷热气候。

时针已经指向十一点钟。

覃真从包里拿出手机,打算预约出租车司机。

低头的瞬间,有辆车缓慢停靠在距她几步之遥的正前方。

是辆黑色的迈巴赫。

覃真没有发觉,她划拉着手机,在等司机接单。那辆车也没有鸣笛催促,不知在等什么。

直到泊车员跑过去弯腰敲窗:“先生您好,请问您需要帮忙停车吗?”

覃真抬头,看迈巴赫车窗缓缓下降,夜色里露出一张漂亮面皮。

是陈泊闻。

他简短地跟泊车员讲了几个字,随后便朝覃真看过来,那一眼穿过淅淅沥沥的雨滴,深邃,漫长,似隔着层层叠叠的岁月安静相望。

覃真下意识地捏住冰凉的手机。

“上车。”

陈泊闻冲她示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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