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人顺利地接收了她的客套,象征性地勾了勾唇,微微颔首,从容回应那一点疏离——
“客气。”
-
埃尔法停在了清潭旁边。
小顽一边转动着方向盘一边冲覃真开口:“我仔细看了看大厅有关那几个小时的监控视频,没发现有人拿起手机拍过什么东西。”
随即,她又补充道:”即便有,也不必太担心,十一二点钟正是夜店高峰期,大厅乱得很,拍不到什么东西。”
覃真闻言,松了一口气:“辛苦。”
她厌倦了给人擦屁股,不想再花费哪怕一分钟来处理这件事情。
而始作俑者却完全没有这样的觉悟。
意外得到陈泊闻的欣赏,汤筌兴奋得厉害,他大剌剌地靠在椅背上,双手在空气中来回摆动:“原来他脾气也没有媒体写得那么差啊,我还以为真是个不近人情的活阎王呢!”
“今儿平白无故帮我这种忙,看来是真留意我啊。”
“我改天是不是得跟他道个谢,留个电话什么的啊?这样也能有个联系啊。”
覃真听着后排连续不断的感叹声,抿唇捏了捏自己的眉心,他应该还没有看清楚自己如今的处境。
“汤筌。”
她开口,伸了伸手指,任透过车窗的暗影落在掌心:“我们刚开始合作时,你才十八岁,那会儿你没什么野心,我也没什么经验。”
这话讲得突兀,汤筌从激动中醒来,听得迷糊,直起身子往覃真这里看:“是,覃真姐。”
“那会儿我刚被上一家公司坑骗,兜里一分钱也没有,横冲直撞跑来找新经纪,就你不嫌弃我没有名气。”他挠了挠头,有些羞涩。
“因为在我这里,名气始终不是放在第一顺位的东西。”覃真已经数不清自己是第多少次讲到这句,“我看中的,是人要知趣。”
极大的名利,过分的聪明,都会有使人膨胀的可能,她不企及那样的工作伙伴。她要对方知趣,知趣就会收敛,知趣就没有僭越和麻烦。
而如今汤筌不再知趣。
他本身已然变成棘手的问题。
或许是察觉到信任危机,汤筌急匆匆从后排向前,趴在了覃真的右手边:“姐,覃真姐,这回我真知道错了,我保证,我保证绝没有下一回!”
前科累累的赌徒昂着头举手发誓,眉眼坚毅,表露再也不摸半分筹码的决心。
覃真垂首,看汤筌那张青春精致的面皮。
不同于陈泊闻的锋利,汤筌的美带着迟钝的少年感,即便沾染倦意也是绝佳颜色。他一颦一笑像极了脆弱珍品,眸中充盈的水痕瞧上去多少叫人痛心。
可惜在娱乐圈经过几年摸爬滚打,覃真已然对这样的神情免疫。
“我刚刚已经向公司申请,把你转移至新经纪人名下。经纪部那边效率很快,大概三个工作日后你就能收到全新的合同。”
她一边说着,一边抽出储物架上的纸巾,递给眼眶迅速通红的年轻男孩。
对方却迟迟不肯伸手去接,“覃真姐,覃真姐”。
他起身半跪在座椅上,手指瑟缩着,像只即将被抛弃的温顺幼犬,“我下一次一定好好表现,我重新开始,行不行,别把我扔给别人,我再也找不到你这么好的经纪人了……”
汤筌几乎要崩溃。
他以为这个夜晚称得上职业生涯的里程碑,往后自传里还要添上浓墨重彩的一笔,但没想到最惊人的礼物竟会在此刻展现肌理,以为是寻常的意外让自己无可挽回失去了引路人。
这是他多年来第一次领悟到覃真的心狠,也是此生最后一回。
覃真看着对面人那颗自眼角滑落至下颚的泪珠,心中感慨,口吻不免浸透十二分的宽和,“在我这里,从来没有下一次。但如果换个经纪人——”
她笑了笑:“汤筌,你这么年轻,一定能重新开始。”
不愿再试图分辨这人痛心的源泉究竟是名利还是旧情谊,因为在此刻,她已经失去最后的耐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