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狂风呼啸,树枝抵不住风雨,随风摇晃着。屋里没有开灯,只有微弱的从外面照进来的光,不看时间的话,以为已经快要进入夜晚。
江临川从衣柜里拿一件黑色卫衣外套穿上,在门口玄关处拿了钥匙和雨伞就出了门。
因为下雨,墓园好似也变得更加灰暗,灰白色的大理石被雨淋过后颜色变得更暗,周围树木摇曳,发出嗖嗖的声音,好似在哀嚎。
江临川把墓前那个已经装满泥垢的玻璃花瓶拿起来洗净装了一点水,又回到墓前把怀里的白色桔梗花放进去。
这是他妈妈最喜欢的花,以前家里阳台上,书桌上总会见到桔梗花,妈妈走后江临川也经常在家里放些。
雨还在下着,江临川把雨伞抵在墓碑上,自己跪坐在墓前,雨滴顺着他的头发往下坠,一些滴在地上,一些流进眼睛,一些从眼眶滑落进胸膛。
他轻抚着那张黑白照片有点儿撒娇意味的说:“明天我就去学校上课了,现在提前半个月开学了。对了,我这次期末考试考的挺好的,你也不奖励我,你以前都会奖励我的,你以前给我买的那些东西我都收起来了,家里的东西我都有收拾好,你以前总说我乱丢乱放,现在我都有好好整理。”
额前的头发止不住的往下淌水,江临川伸手把头发往后顺了顺,湿透的头发往后甩出水定定伏在头上,洁白的额头露出来,泛红的眼睛也暴露出来。
他长得其实并不冷峻,甚至仔细看会发现还有点儿楚楚可怜。
他的眼睛很漂亮,总是泛着水光,很亮,但他长长的头发总是把眼睛遮挡起来,似乎不愿意让人看到。
对着照片又说了好久的话,雨已经慢慢小了,乌云散去,江临川一时觉得太过刺眼,把帽子戴上了,帽檐上的水滴在他脸上。
江临川把墓前的东西摆好,又擦了墓碑,确认都已经干净整齐后起身回去了。
“小川。”一个穿着精简大气却满脸疲倦的男人从车上下来喊道。
江临川没有理会,自顾自向前走着,连眼神都没有移过去半分。
男人急忙跑过来站在江临川前面,江临川依旧不说话,只抬起头眯着眼睛看了他一眼就越过身走了,徒留下一个落寞的男人站在路上。
他是江临川的爸爸,自江临川的妈妈去世后,他从未去看过那个男人,那个男人也极少来找他。
江临川就这样独自生活了五年。
所有人都劝他别这样,希望他能安慰爸爸,遇到这样的事情最难过的是他爸爸,所有人都说他太无理取闹,非得再添上一堆乱,非要把这个家再折腾的不成样子。
可是江临川恨他,如果不是他,妈妈不会死,怎么可能不恨他?难道他就不难过?怎么可能还能像以前一样相处?
他过不去这个坎儿,他心胸没那么宽广,他做不到。
那时的他也只是个才刚要上初中的男孩儿而已。虽然这件事大家都知道是一个意外,虽然他知道爸爸因为这件事心里有多痛苦,但所有人好像都不在意他的感受,外人在旁边指指点点,他的恨意也随之渐增渐长。
江临川回到家里,拿着衣服去洗了个澡,出来后把衣服放进洗衣机,又忙不迭把地拖了一遍。
江临川把所有东西都收拾好之后就已经晚上八点半了,他随便煮了点面,洗好碗筷就回房间睡了。
或许是哭了太久,又或许是太多雨水流进眼睛,他捂着眼睛好久都没睡着。
早上起来眼睛果然又红又肿,活脱脱像一个失恋后痛哭一整晚的纯情少男。江临川把前面的头发往下压,尽量盖过眼睛,想着应该也没人会仔细盯着他看,就骑着自行车去学校了。
一进教室就听见大家在讨论,“等正式开学就要分班了。”
“我上学期期末考试考那个死样子,估计是去不了重点班了。
“不想分班,又要重新认识新的朋友。”
教室里闹哄哄的都在讨论分班的事,等正式开学他们就要搬到高三的教室去了。
江临川觉得有点儿累,随便拿了本英语单词书到教室外面靠墙站着。
今天是个阴天,有点风,他长长的刘海也被吹乱了。
教室的结构是目字形的,中间两个是连廊,最边上两个纵向的是教师办公室,也是和对面相连通的,横向的两栋相连通的楼是学生教学楼,总体是向里包围的。
江临川揉了揉眼睛,不经意间向对面教室看了一眼。
靠窗坐的一个男生好像在盯着他看,江临川没在意,继续站在教室外面边吹风边背单词。
站累了,江临川准备合上书进教室,抬起眼又看到刚刚那个男生竟站在他们教室外面背靠墙死死盯着他。
江临川觉得有些莫名其妙,合上书转身进了教室坐下。
早自习上课后半小时,班主任来了教室。
江临川的班主任是个教数学的中年女老师,虽然是教数学的,但她头发还挺多,着装打扮看起来并不像一个数学老师,倒像是教语文的。
只是一副无镜框的方形眼镜让她看起来稍微有点儿严厉的模样。因为她个头不高,平时也不会管的太过严厉,所以大家都叫她小袁。
小袁站在讲台上严肃地说:“虽然现在还没正式开学,但你们也算是正式的高三生了,过几天分班和搬教室的事情你们也知道了。总之,不管是去了哪个班,都要好好学习,最后一年了,大家再逼自己一把,不要等到以后来后悔,高考是你们人生中第一个重要的转折点,这步走好了,对以后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早自习就在小袁的一顿劝学鸡汤中结束了,江临川趴在桌子上睡觉。突然同桌敲了敲他的桌子说:“外面有个人找你。”
他迷迷糊糊的起身出了教室,外面站着一个高高的男生,肩膀很宽,宽大的校服穿在他身上也显得挺拔有力,走廊上经过的女生都假装不经意的瞥过去看他。
江临川抬起头,揉了揉眼睛迷蒙中往外看了一眼。
谁啊?找我?
等等!这……
这个人不就是刚刚对面那个神经病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