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转头去看身侧之人。
荆溪正津津有味地翻看着藏经阁内的书卷。
司阴没有犹疑,当下就选择悄无声息地离开。
这件事早晚要被天帝知晓。
她已经利用过荆溪一次,不能再看着他受到牵连。瞒着他,也好叫他看清司阴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她一路感知着玉牌的的移动,不敢稍作停留。
很快,司阴就找到了柳朝光的位置。
此时的柳朝光,正躲着人间修士的搜查。
司阴远远地看着,心中五味杂陈。
司阴了解过他的过往,知道他的品行。
摇光一派的大师兄,从小就是天之骄子。纵使在满宗门背弃的情况下,他也没有放弃正道。其心之坚,可堪磐石。
如今,这位光风霁月的大师兄,却沦落为过街鼠,四处躲藏,仍遭骂名。
司阴将柳朝光带离人群,领着他到了明渊派山脚下的一处客栈。
她来不及和柳朝光交谈,当下就布下一处结界,单手在胸前结了个柳朝光看不懂的印,又在口中低声念叨着一些什么法咒。
紧接着,柳朝光便骤觉识海疼痛,如钉入脑骨。
他浑身无力,痛不欲生。
生死之际,有人往他口中弹了一粒丹药。
他这才慢慢平静下来。
睁开眼,他的衣袍早已被汗水浸湿。
连日的躲藏,再加识海翻腾的痛苦,他此刻落魄得甚至不如街边乞儿。
即便这样,柳朝光也没有向她求饶。
司阴忽略掉心中一闪而过的可怜情绪,两指点在他的眉心之间。她凝力,在他的识海中,将印记加深,直到感知不到那缕残魂的气息。
司阴睥睨着他,冷冷道:“天界有人来查,你若想你们二人都平平安安。就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柳朝光抿了抿唇,没有应声。
咔哒一声,不知什么东西落在眼前。
他抬眼看去,竟是温灵吊坠。
他一把将温灵吊坠捞入手中,用难以置信的目光注视着司阴。
司阴安抚道:“这吊坠中,是你踏上天界也要挽留的人。你识海中,亦是本尊费尽周折想要再见的人。”
这样说,也不算错。
毕竟,司阴放出未辰,也是为了自己。
柳朝光听闻此言,良心稍安。
安抚好柳朝光,司阴才回到荆溪身边。
荆溪仍在阅览着手中的书卷。
司阴刚刚走到他身边,荆溪头也不抬地问道:“你干什么去了?”
司阴心里咯噔一声,面上仍不显现。
她如常道:“我去拜见了师父。”
荆溪这才抬眼看她,疑惑道:“你师父不是明渊仙人吗?他也下界来了?”
“明渊仙人是我派师祖。”司阴轻声道,“我师父早已先逝。”
司阴难掩脸上的落寞。
她又轻声道:“他就葬在后山。天凡有别,我已许久没去祭拜过他。”
眼见戳了她的伤心事,本来还有些生气的荆溪,立马慌乱起来。
他结结巴巴道:“我不知晓…”
司阴忧思难耐地摇了摇头,道:“无碍。”
这副模样,好似忍着伤心安慰他。
荆溪连忙岔开话题,问道:“柳朝光呢?不是说在明渊派吗?怎么还不见他?”
司阴于是装模作样地感知一下,道:“就在附近。”
司阴领着荆溪,先出了明渊派的宗门,又一路来到明渊派脚下的小镇。
荆溪还未来得及看看人间的街道,就听见司阴大喊一声“在那儿!”
他循声看去,一个灰头土脸的人影躲在角落里。
柳朝光听闻此声,转身就走。
荆溪一跃落至他身前,挡住他的去路。
街道上的人纷纷侧目。
荆溪斥责道:“你跑什么?”
眼见荆溪在大街上就要盘问起来。
司阴连忙上前,低声将荆溪劝到旁边的客栈里。
客栈里,柳朝光沉默不语。
荆溪怒道:“本尊好心叫黍离将你送到人间。你倒见了本尊就跑。快说,是不是你偷了养魂草?”
司阴连忙从中打圆场,道:“不是偷。是我叫他去拿的。”
“不问自取就是偷。”荆溪毫不退让,厉声问道:“九泽神尊送你上天界,难道就是为了叫你偷盗养魂草吗?”
柳朝光抿了抿唇,没有言语。
荆溪看他这副拒不开口的模样,怒上心头。
他瞥见司阴手里还拿着月华剑,一把将月华剑抽出来,架在柳朝光的脖子上。
月华剑认主,剑指自己主人,它整个剑身都在战栗着嗡鸣。
柳朝光终于有所反应。
他昂首对上荆溪的目光,分毫不让。
千钧一发之际,司阴指尖微凝神力,悄悄使温灵吊坠掉落在地。
柳朝光慌忙去捡。
司阴快他一步。她将温灵吊坠拿在手中,故作讶异道:“这是什么?”
荆溪看去,一眼就看到了吊坠中安养着贺知婉的魂丝。
他这才收起月华剑,接过吊坠,细细查看。
柳朝光没了掣肘,一步上前,欲要抢夺,却叫荆溪一剑逼退数步。
天凡差异,可比沟壑。
荆溪斥道:“莫抢。”
他又细细查看一番,才将吊坠还于柳朝光。这时,他才将司阴的话信了几分。
“她魂丝虚弱,光有养魂草不行,还需要一副新的躯壳。”荆溪道。
司阴听他话里有不查此事的意思,立刻接道:“我已为她找到新的躯壳。只要…”
荆溪闻声扫她一眼,道:“本尊不追究了。”
司阴松了口气,一切皆如所想。她将月华剑还给柳朝光,从他手里拿走温灵吊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