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水轩内,茱萸拿来了衣服,守在了门口,青萍在屋内侍奉祁云兰换衣服。
屋外窸窸窣窣的声音响起,青萍察觉到了异常,喊了一声:
“茱萸?”
无人应答。
青萍看向祁云兰,道了句:“姑娘,我出去看看。”
祁云兰点点头,换上了外衣。
青萍打开门,门外已不见茱萸的人影,她心中隐隐不安,就要进屋时,忽然听见屋子侧边有人发出声音,她小心地走了过去,只见茱萸被人绑了起来,嘴中也被塞住,倒在一边。
她急忙去拿下她口中的布,想喊醒她,就在这时,一枚手刀重重砍了下去,她失去知觉。
“小红还没来吗?”
“没有。”
“那等不得了。”
祁云兰穿好衣服,眼见着青萍出去没回来,她喊着:“青萍。”
便是她再不懂,她也知道有异常了,她信步走出房间,门前没有任何人。
不止茱萸,青萍也不见了。
她不能留在这里,她要去找祁云萝。
几步走出韩水轩,便看见那条小河,祁云兰记得来时,就是顺着这条河,她跟着走。
身后有人鬼鬼祟祟的跟着,一个丫鬟直接从身后捂住了祁云兰的嘴,剩下两个年轻丫鬟牢牢抓住了祁云兰的手,可祁云兰不是一直在闺中,她做过农活,力气要比闺阁里那些姑娘大一些,她本就起了疑心,自是小心提防,她几下挣脱出来,来不及回头看,就往前跑去,那几个丫鬟见失了手,纷纷追了上去,祁云兰并不熟悉路,别院一步一景,这一慌,迷了路。
也是这个时机,几个丫鬟见她迷了路,制住了她,丫鬟看着离韩水轩已有点远了,直接将祁云兰押到了河边。
“姑娘别怪奴才们,谁让你姐姐惹了我家姑娘呢!”话说完,直接将祁云兰推了下去。
这河水引自碧波潭,看着不深,却足已没过人,若是不会凫水,死在里面也未可知。
祁云兰呛了几口水,声音都发不出来,没一会,就沉了下去。
丫鬟们打量了左右,见确实没有人,赶忙离开。
祁云萝还在同插花的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心却飞远了。
祁云兰去的太久了。
只怕出事了。
她寻了理由离开。
更衣的房间都有定制,绝对不会在客院,也不会是常人随意能到的地方,又为着女眷方便,自有小路绕过,避过大路不经意出现的人。
祁云萝来时只觉别院雕梁画栋,雄伟壮观,现下只恨腿太短,路太长,还要走这么长一段路。
麓山别院的东苑尽头,有一处观雨亭,若是雨天,落珠砸竹,很是动听,只是今日晴空万里,大家又多爱热闹,并没有人来。
观雨亭隐在丛丛竹林中,亭内人看得见亭外人,亭外人看不见亭内人,而前方,是一条碎石子铺成的小路,径直将竹林分成了两边,左边竹林后是层层假山,而右边,则是一条小河,荷叶绿油油一片,掩住了水面。
裴煜一个人坐在亭子里。
还真让林端说中了,这次军马事宜,并没有落在他身上。
他难得轻松一回。
欣赏着好景,等待着故友。
被荷叶掩盖住的水面忽地探出一个头来,不是别人,正是祁云兰。
王家村旁有一条小溪,村里人都会凫水,她自然也是。
她撑着上了岸,一身狼狈。
这边寂静的只能听见鸟声,她方才猫在水里看了半天都没看到有人,才出了水来。
眼下,她不能这样出现在众人面前。
她要找个地方,等,等祁云萝来找她。
竹林密布,风声吹的竹叶沙沙作响,祁云兰看到了不远处的假山,眼下,那儿是唯一安全的地方。
她几步走了过去,隐在其中。
她的心一直怦怦地快速地跳着,待进了假山才好些,只是——
不过前后脚的功夫,她听到了脚步声。
那声音,停住了。
林端看着地上清晰地,湿漉漉地脚步,望向了假山。
会是谁?
贼人?
还是——
他往里走了几步,对上了一双如小鹿一般惴惴不安的眼神,是一位姑娘,浑身湿透,他急忙避开视线,退了出来。
他清了清嗓子:“姑娘,需要帮忙吗?”
祁云兰方才的心跳都似停止了一般,她都还没来得及看清那人的长相,他就急忙退了出去。
她不敢说话,也不敢找他帮忙。
她这幅样子,若是让人知道,那祁家姐妹必会受她受累。
林端知她有所顾忌,他方才匆匆一眼,并未仔细看,但她的打扮,大约是来赴宴的哪家姑娘,虽不知为何如此,但到底于姑娘家名声有损,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为好。
“姑娘放心,我不是坏人,我去找丫鬟过来,姑娘藏好。”
祁云兰见他进退有礼,答了句:“多谢。”
便也不再说话。
观雨亭鲜少有人来,丫鬟更少,他要去别处找,正准备离开时,见崔涵行色匆匆而来。
见到他,崔涵也是一脸惊讶。
世人总爱说上几句闲话,尤其爱夸大捕风捉影的事,可唯有她思慕他之事,并不是夸大。
她第一次遇见他,是在皇家学堂。
林老太傅是当今皇上的老师,也曾是皇子们的启蒙老师。
她那时随母亲入宫拜谒皇后,年少匆匆一眼,记下了这个名字,再之后,便是命运无数次的相交,于皇子们的口耳相传中,于父亲兄长的夸赞,于各种宴席上的惊鸿一瞥。
那些眼神,话语,才学,涵养,慢慢汇聚成了种子,在少女心事初发的那一刻,破土而出。
她是喜欢他的。
她想,他也是知道的。
两人就这样站着,隔着藏在假山里的祁云兰。
五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