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祁欢再次醒来的时候,口中唤着他娘亲。
睁开眼睛的一瞬间,有一只温软的小手一下子捂住了他的嘴,微微定神之后,他看清面对面的一张雪玉无暇的小脸儿正是谢晏晏。
“嘘!”谢晏晏做了个禁声的动作,随即勾唇一笑,低声道,“你有什么话小声些问我,若将她们都喊来,反倒不便。”
因在幻境中经历了一番爱恨生死,祁欢的神情茫然,似乎一时间不知置身何地,是梦是真。
晏晏又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还好没有发烧,她手上好闻的香气包围了祁欢,令他恍然一抖。“祁欢,你的脸如何突然这般红,可还有哪里不适?”
听她如此称谓,祁欢才全然收回心神,也收起了眼神中那一丝温情,又回到从前的冰冷。
他审视着谢晏晏,她还是那般似笑非笑,只是眉眼间倒是没看出不耐烦,可是就跟身下的床一般不真实。“我怎会在此处?”他呼的起身,却又因为床的柔软,几乎栽倒。
“你慢些儿!”谢晏晏一副楚楚的狐狸状,对他循循善诱重新植入必要信息,道,“九殿下竟都忘了?多亏了你,太子才捡回一条命啊!”
骤闻此言,祁欢看起来十分淡定,只是谢晏晏在这其中看出了隐隐的狰狞,她晓得他此刻心中定然已经转了九九八十一道弯了,只是强行硬绷着不外露罢了。
“你方才说,我救了太子?”祁欢努力平稳自己的声线,重复这个重点信息。
“是啊!”谢晏晏尽量让自己露出一种带着感激的笑意,“咱们都是托了九殿下的福!才没有被炸上天!”
在她的描述下,当时便是这么一番情境。
沈绿珠在梨园爆炸前一刻闯进了中和殿,毫无阻碍的落在了君后二人面前。
她恰如一个妖魅的模样,可也是极端美丽的妖魅。
祁高帜尽管残暴多疑,可对绝色的女人向来无法抵抗。
沈绿珠说,“妾虽为魅,可与陛下有姻缘未了,故梦兆太子有难,不顾一切也要来相告。”
话音未落宫中便响起巨大的爆炸声,祁高帜大惊,谢后更是几乎晕倒。
沈绿珠却吐出一口血,直言已遣儿子去救护太子,而她因泄露天机,将就地身死。
临终前唯一请求便是给自己的儿子一个应有的名分。一个女人在最美时死在一个男人的怀中,便可以事半功倍。
晏晏说完之后,两人相对凝视,一个惊涛骇浪,另一个装模作样。也许是故事本身就很荒谬,也许生活本来就很荒谬。
谢晏晏并不担忧,因这一切虽然都出乎他的意料之外,可一切又似乎没有偏离轨道。
祁欢垂下眼,掩藏住了他眼底的风起云涌,晏晏支着头,颇有耐心的想,总算是开了一个好头,他不会难以接受,最重要的是令他避免了弑母,让他看得到一直被忽略的母爱,他就不会在以后的路上越来越变态。
她越想越觉得开心,就差没有一条尾巴来给她摇一摇,祁欢却在此时抬起头,他依然是淡定的,“太子,无事?”
他问的问题很关键。
“无性命之虞,但右腿保不住。”谢晏晏如实相告。
祁欢的脸上一瞬间闪过一丝惊喜,可也是转瞬即逝,“那陛下准备怎么处置我?”
“跟我混咯!”晏晏漫不经心道。
“跟你?”祁欢皱眉。
“嗯对呀,现在你不但是整个大荒的救命恩人,也是我的救命恩人,我见宫中此时正乱,你也受了轻伤,所以便让我爹奏请陛下,将你先带回我家养伤。”
谁也没想到宫中祭祀会出现如此大乱,更没想到拨乱反正,救下太子的会是一直关在缚灵塔长大的妖孽之子祁欢,祁高帜要彻查这一桩恶性大案,谢后则更急于抓住凶手为自己的孩子报仇。
祁欢的身份就变得轻不得重不得,恰好此时骠骑大将军谢之成奏请将九皇子带回将军府暂住,君后心中都很满意,既能保证他的安全,又能加以监视。
祁欢苏醒的第二天,谢晏晏就安排人大张旗鼓的将他送回将军府,还将他两条手臂用纱布包得严严实实,祁欢自己晓得,两条胳膊不过是有些淤痕而已。
自从他醒来,晏晏会不时感受到他探究的目光悄悄扫过来,她当然晓得以他多疑的小心脏,此刻一定是想破脑袋也想不通自己为什么要拔刀相助。
不过她不急,偏要给他留一点悬念,好像驴子头上的萝卜一样,不然他怎么会一直乖乖的跟在她后面呢?
大年初四,他们回到了将军府。
此时谢之成与夫人徐氏已经迎在门口,礼数周到。
府中陈设古朴大气,朗阔轩敞,庭中多芭蕉让人一见便心中豁然开朗,倒是看得出一名宿将该有的胸襟和气魄。
谢之成常年镇守瀚海,生得黑面虬髯,亦如夜叉一般,可是他却是大荒的皇亲国戚中难得对祁欢毫无滤镜的人。
他打量了一下祁欢,然后中气十足的说道,“九殿下看着着实体弱,能救下太子委实不易,日后若是想要上战场,绝对不行!”
祁欢的眼睛微微一眯,晏晏便大咧咧一拍他笑道,“别瞎捉摸,我爹可没有怀疑你,只是你确然看着病病殃殃,要多吃些饮食方好!”
徐夫人见状,连忙叱道,“你们父女浑说些什么,没一点样子!晏晏回京都的这些日子,都跑野了心,今日回房,给我抄经书试卷!”
“娘亲!”晏晏立刻咧了嘴,倒是祁欢看得一个好奇。
“不许回嘴!”徐夫人转而瞪了谢之成一眼,威武的将军也缩了缩脖子,连忙假装看外面的风景。
于是徐夫人才转向祁欢,表情仪态都是命妇中的满分级别,她亲切又不那么亲近,温和却又带着一丝疏离的笑道,“九殿下莫要见怪,外子与小女常年戍边,难免口无遮拦,殿下是天潢贵胄,只需安心住下,您不顾己身,救下太子,吾等自然不敢怠慢。”
祁欢笑着应下,徐夫人便又问了一些他的喜好,又安排了府中宽敞朝南的悦星阁给他居住。
他本以为会迎来一场问询,毕竟这是谢家,在徐夫人说他救下太子的